在孟迟的注视下,谢亭瞳一步步走向电梯,身后灼热的视线成了一条绳子,成功将她缚住。
以至于,她走的每一步都很沉重。
孟迟看着谢亭瞳一步步走向电梯,心跳的拍子几乎能一个一个地数。
就在她迈入电梯的刹那,孟迟终究是没忍住。
“谢亭瞳。”
谢亭瞳站定后再次转头。
“不是叫你多回头看看吗?”孟迟朝着她走了过来。
谢亭瞳看着逐渐靠近的孟迟,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孟迟微微一哂:“怎么了?”
谢亭瞳撩了撩头发,有些不敢看孟迟的脸。
“你快回去吧,天晚了还这么冷。”
孟迟像是听不见谢亭瞳的话,一言不发沉默地看着谢亭瞳继续朝前走,这举动让谢亭瞳越来越不安。
为了摆脱这种不安,谢亭瞳毫不犹豫摁下了关门键,眼看着电梯门一点点合上,谢亭瞳才觉得自己的心落到了肚子里。
可是只一秒,她的心就再次悬了起来。
孟迟正大步快速地朝她靠近,眼看着他越来越近,谢亭瞳不自觉后退了几步,以至于身子都贴在了电梯箱体上。
好在她很幸运,在孟迟即将赶到的时候,电梯门紧紧合在了一起并逐渐上升。
谢亭瞳这才真正地舒了一口气。
而孟迟看着紧闭的电梯门和不断攀升的数字,笑了。
“胆小鬼。”
一根烟燃尽时,孟迟的车终于出现在了孟知意的视线里。
夜色深浓,孟知意看不到车里孟迟的面容,也不知道他什么表情。
可是他猜得到,孟迟和谢亭瞳在地下车库呆在一起的时间里,大概是做了亲密的事。
这让他原本的沮丧哀愁里渐渐添了一丝愤怒,所以当他紧跟在孟迟车后时,有那么几个瞬间他是想撞上去的。
想到孟迟血肉模糊死去的模样,孟知意才觉得心里的愤恨被抚平。
同为孟兴民的儿子,孟迟却可以活得光明正大、肆无忌惮,他则是不断被欺骗和竭力忽视的人。
人跟人最怕的就是比较,一旦有了比较,即使是两个极为要好的朋友也会反目成仇。
就像他和孟迟曾也是最亲密无间的兄弟。
孟迟是在转弯的时候发现孟知意跟在他身后的,看着后视镜里熟悉的车子和车牌,孟迟改变了方向。
他将车开去了海边停下,而后下了车抽着烟静静等待孟知意的到来。
“你去找谢亭瞳了?”
孟迟靠在车上,盯着从车上下来的孟知意。
孟知意手插在兜里走向孟迟:“嗯,刚好看见你送她回去。”
孟迟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盯着他瞧了一会儿。
“你到底是因为我接近她,还是当真喜欢她。”
孟知意已经走到了海边的护栏处,他面朝大海。
大海深处黑漆漆一片不可望,只有靠近路灯的地方可以看到一些起伏的海浪。
“一开始是因为你,后来是因为她。”
孟迟表现得有些平静,这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的,他走到孟知意身边也望着大海的方向。
凛冽的海风吹打着两人的脸,但黑夜掩盖了寒冷带来的苍白和他们脸上的表情。
“你还记得这里吗?”孟迟的问句有些木讷。
孟知意动了动唇角:“你是说三年前的那天?”
孟迟没有回答,但答案显而易见。
“你应该不是想问我记不记得,你是怀疑我做了什么。”孟知意哼笑了一声。
孟迟终于转过脸看着他:“那你有吗?”
孟知意也转头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呢,救了你不是吗?”
轻描淡写的话语中带着些许嘲讽,孟迟并不觉得刺耳,他笑了笑,而后深深看了孟知意一眼。
“救我?我以为你一直想看着我死的。”
孟知意依旧那副毫无负担、毫不惊慌的样子,他甚至思考了一会儿而很认真地开口。
“单纯的死亡并不会让我得到快感。”
还真是变态。
“所以,你让我昏昏沉沉像个行尸走肉一样过了两年?”
孟知意便知道,孟迟是查到了点什么,可他向来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很自信。
“阿迟,扣帽子也要拿证据来扣。”
“南城没有人不知道,孟家出了一个痴情种,跳海殉情不说,还失去了求生意志。”
“如果不是我,你怕是这辈子就废了。”
孟迟被这几句话无耻的话气笑了,笑着笑着,他就狠狠给了孟知意一拳。
孟知意被打得突然,也有些发懵,等反应过来时,嘴巴里已经有了铁锈味,不用看他也知道是流血了。
这感觉和滋味,在他和孟迟被绑架的那几天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到后来就刻在了骨子里。
孟知意吐了一口血水,然后站直身子狠狠还了孟迟一拳。
孟迟自然不肯相让,冲上去和孟知意扭打在了一起。两个人你一拳我一拳,都结结实实砸在了对方的身上。
和前一次在医院门口打架不一样,这一次两个人都带了致死的狠戾,各自都把肺腑里的怨恨发泄了出来。
在这个冷寂的冬夜海边,两个流着相同血液的男人都退化成了最原始的野兽,以命相博。
而谢亭瞳知道这件事是在三天后,那时候她的人已经不在南城了。
姜绾看着她的大肚子满脸愤恨。
“打得好,真不是东西!”
“你就在我这儿安心养胎,这些乱七八糟的新闻就少看。”
谢亭瞳抱着姜绾的胳膊:“放心吧,都跟我没关系了,我现在只想过自己的日子。”
姜绾点点头,但又有些担心。
“孟家就这么同意了?”
谢亭瞳摇摇头:“这事儿瞒着他父母的。”
姜绾也有些理解谢亭瞳的做法,孟家夫妇喜欢谢亭瞳是有目共睹的,况且她肚子里还有孩子。
如果不瞒着,离婚就难了,只是有一点。
“孟迟做事儿虽然浑蛋,可是我看他对你并不是没有感情。他同意离婚,我其实挺意外的。”
那是因为姜绾是旁观者。
“就像破镜不能重圆,覆水难收一样,我和他之间的信任修补不了。”
“自从他出事以后,我们每一次见面几乎都在争吵,不光是我,他也是心力交瘁、筋疲力竭。”
听了这话,姜绾忍不住抱了抱谢亭瞳。
“都会过去的。”
谢亭瞳笑了:“别说我了,说说你,我怎么听说你打算申请留任?”
“听罗处说的吧。”姜绾才申请了没两天,“真是的,我还打算自己告诉你呢。”
“那你怎么不说。”谢亭瞳佯装不满,“还让别人告诉我。”
“我那不是没来得及嘛。”姜绾摇了摇谢亭瞳,“再说了,你和初黎姐的项目多大呀,我前前后后跑断腿,眼看着落地了,怎么忍心让被人摘我的果。”
“后续如果真的能把你们后续的一系列项目落地,我可是功臣榜上有名的。”
说着,姜绾眨了眨眼。
谢亭瞳立即明白,这是和升迁挂钩了,于是她也眨了眨眼。
“那我提前祝贺你了。”
说完,两个人一对视都笑了出来,谢亭瞳心里的积压已久的郁气也跟着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