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的第一夜,在风平浪静中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
刚刚六点,温知夏还沉浸在梦乡中,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
“温老师,起床了!”
“有事吗?”
温知夏的声音很慵懒,夹带了几分困倦。
周不器大声喊道:“天亮了,该出去跑步了!”
“what?”
温知夏困意全无,差点气炸。
这大清早的,不好好睡觉,出去跑步?
脑袋没毛病吧?
“早睡早起身体好,一天之计在于晨啊。”周不器说得头头是道,“锻炼身体,是对自身的最大投资,要坚持下去。”
坚持个屁!
温知夏差点爆粗口,她都多少年没晨跑了好不好?
“快点起床,别磨蹭!”
“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那怎么行?赶紧的!”
“我说了!我不去!”
温知夏的声音中夹杂了几分恼意,好好的一个美梦被打扰了,心情肯定极差。
周不器一听,脾气也上来了,大声道:“温知夏,我再说一遍,马上起床!跟我去跑步!”
温知夏气呼呼地娇喝道:“要去你去,我不去!”
“咦?还敢顶嘴?”
周不器冷哼一声,“昨天说好的,今天就忘了?我是房主,是主心骨!当意见发生分歧的时候,你得听我的!”
温知夏差点气晕。
“我再给你一分钟时间,你要是再不起床,我就冲进去把你从床上拽起来!”周不器从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主,下了威胁令。
“切!”
卧室里的温知夏不屑地冷笑。
冲进来?
怎么冲?
人家早有防备了好吗?
昨晚睡觉的时候,她就把门反锁上了,就怕某些人产生些不好的想法,做一些坏事。
没想到,某些人晚上没行动,大清早地折腾起来。
真是有毛病!
“五!”
“四!”
“三!”
“二!”
“一!”
周不器的一声声倒计时,没有引来温知夏的紧迫感,反而愈发觉得这小子很可笑。别看赚钱能力强,到底是毛头小子,不够成熟。
看你怎么找台阶!
哼!
然而,接下来一个瞬间,温知夏就慌了,不知所措。
她听到了钥匙串的声音。
她听到了门锁旋转的声音。
“周不器,你住手!”
温知夏吓坏了,慌不择言,声音都变形了。
直到门锁发出“咔”的一声,她就彻底陷入了绝望。
“啊!”
她尖叫一声,赶紧靠近床头,抓住被子,紧紧地裹着自己的身体,就像暴风雨天气下无助的雏鸟。
下一幕,周不器阴沉着脸走进来了。
手里还晃荡着一串钥匙。
“你出去!我没穿衣服呢!”
温知夏双手死死地抓着被子,连脸都盖住了,只露出来了一双惊恐的双眼。
“这时候知道怕了?”周不器嘴角一勾,神色冷漠地走过去,坐在了床边,“我说了,你不起床,那我就拉你起床,你当我在开玩笑?”
说着,就伸手在被子上拽了一下。
温知夏吓得又尖叫一声:“别!你别这样!我是你老师!”
周不器淡淡地道:“在学校,你是老师。在这里,我是房主。昨天说好的,你得听我的!”
“行行行,听你的,都听你的!”这个时候,温知夏已经语无伦次了,目露乞求,“周不器,周大老爷,我求你了,你先出去,我这就穿衣服跟你出去跑步。”
“这次听话了?”
“听!”
“真的?”
“真!”
周不器就点点头,神色淡然,“那行,我就考验你一下。你要是还不老实,别怪我不客气。犯错误是要受惩罚的,明白吗?”
“嗯嗯嗯,这次我肯定听你的。”温知夏的被子捂着嘴巴,声音闷闷的。
周不器就伸手挑起了摆在床边的内衣,问道:“这是多大码?”
“你!”
温知夏又羞又气,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周不器,你无耻!”
周不器哼了一声,阴森森道:“怎么?又不配合?”
“36D!行了吧?赶紧出去!”
温知夏把被子往下一拽,露出了一张气得发青的脸,发泄似的一阵怒吼。
周不器瞥他一眼,很是满意,抬腕看了眼手表,“给你一分钟时间起床穿衣服,晚了,我进来帮你穿,听见没?”
“听见了,出去!出去!”
温知夏很不耐烦地一阵催促。
这个时候她已经从恐惧中舒缓过来了,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过于激动了。对方可能有点小坏,但基本人品还是有保障的,不可能做出那些过分的事情。
想通了这点,她底气就足了,也敢大声吼叫了。
“抓紧时间!”
周不器又告诫了一句,然后才吹着口哨,起身离开,帮她把门关严实了。
“我起床了,你不准突然开门进来!”
“少废话,别磨叽!”
也就过了半分钟,卧室门就被推开了,温知夏已经换上了一套长袖运动服,披头散发地走出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周不器,然后走进了卫生间。
“给你一分钟上厕所,一分钟后,我进去帮你梳头。”
“用不着!”
“你已经耽搁五分钟了,我没时间跟你多磨蹭!”
周不器语气一冷,不容置疑地说。
“你!哼!”
温知夏气得发抖,恨不得冲过去狠狠的踹他几脚。
走进卫生间,狠狠地一摔门,发出了“砰”的一声。
一分钟后,周不器来到卫生间门口,敲敲门:“上完厕所没?我进来了?”
里面没反应。
周不器直接拧开门锁。
温知夏正站在洗脸池前挤着洗面奶,准备洗脸。
周不器也不恼,自顾自地拿过了一把木梳子,给她梳头。
温知夏想拒绝,却不好开口。
只能咬牙认了,气哼哼地洗脸,眼睛冲着镜子,一直在狠狠地瞪他。
周不器有些好笑,叹了口气,轻声道:“早晨跑跑步,多好啊,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开始新一天的活力。”
“没兴趣!”
温知夏的态度很是冷淡。
周不器轻轻地给她梳理头发,动作很轻柔,继续道:“有科学表明,晨跑可以把沉睡一晚上积累下来的废弃物排出体外,可以让自己一天身体里都充满高氧含量的血液,可以分泌身体的兴奋剂,让你一天精神状态良好……”
“我不需要!”
温知夏用毛巾擦了脸,露出了一张清水芙蓉的精致脸颊,神姿清发,愈发清冷。
只有偶尔周不器给她捋头发触碰到她的脸颊和脖颈时候,她才会心头微微一震,表情微变,嘴唇也下意识地咬起来。
“这生活啊,总是充满了苟且,可有的人自暴自弃,有的人却在向往着诗和远方。这不是大是大非上的抉择,而是生活细节中的积累。晨跑很健康吗?未必,兴许还不如吃几颗深海鱼油。但是,晨跑所带来的元气满满一天的充实感,所带来的迎接朝阳初生的愉悦感,会让人放下所有的压力,那是一种朴实的轻松。用晨跑去迎接新的一天,你不觉得很有仪式感吗?每一天的晨跑,都是迎接一段新的开始,展望一个新的世界。”
周不器觉得自己从没这么煽情过。
温知夏听出了他话中有话的关切,星眸含水,心头的那点恼意也荡然一空,有点感动。
“谁都有压力,我没跟你说过我的家庭吧?我的压力比你还大,我要是创业失败,那就是家破人亡。开始我也不愿意跑步,后来跑了几次,就喜欢上那种卸下所有包袱,跟大自然亲密拥抱的感觉了。”
“嗯,我知道了。”
温知夏终于开口了,语气没有了刚才的冷淡,很轻柔,很绵软。
周不器笑笑,就不说话了,安心地给她梳头,好一会儿后,“头绳呢?”
温知夏把头绳递给他,看着镜子里自己脸蛋腮红的模样,竟有几分小鹿乱撞,强自镇定,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尽量放平静,“你还挺会梳头的,没少练习吧?”
周不器娴熟地给她扎好头发,笑道:“我有个妹妹,在家时总给她梳头。”
“哦。”温知夏心底平实了不少,镜子里那一双水汪汪的美眸,她自己都不忍直视,赶紧低头:“好了,咱们走吧。”
下楼,迎接新鲜空气。
“去哪跑?”
“路边吧,学校里有同学,看见了不好。”
“嗯。”
温知夏跟着周不器的脚步,开始慢跑起来。
没跑一会儿,她的呼吸就急促起来,脸蛋潮红,额上浮出了一层小汗珠。
“不行了,歇会吧。”
“这才跑了多远啊?500米都没有。”
“我跑不动了。”
“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几番激励下,温知夏又跑了一会儿,然后就软绵绵地停了下来,弯腰捂着肚子,气喘吁吁。
周不器回过头来,“别停啊,继续跑。”
“不跑了,累死了。”
温知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走吧,我带着你跑。”周不器伸出手,努努嘴,“看见前边的红绿灯吗?跑到那,咱们就休息一会儿。”
“我不。”
“又不听话了?”
周不器眼睛一瞪,不容置疑的伸手,拉住了她白嫩的小手,半拽半就,一路缓慢地向着前边的红绿灯跑去。
跑步的速度极慢,不比走路快多少。
周不器拉着她的手,索性放声高歌——
“我在这里欢笑,我在这里哭泣;
我在这里活着,也在这死去。
我在这里祈祷,我在这里迷惘;
我在这里寻找,在这里失去……”
一段歌词,忽然唱出了温知夏的心声,她的家庭,她的奋斗,北漂经年,她多少次强颜欢笑,多少次默默流泪……
这一刻,她感觉被他抓住的手上,涌动起了别样的温暖,还有来京多年从未有过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