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魄遁出无形无质,几乎如鬼魅一般,可以在探查方面发挥无可取代的妙用。
但这并非是一道稳固无忧的能耐。
被对手发现本体是一桩大麻烦,缺乏阳魄的本体不论有多少神通妙术,缺乏阳魄控制就是一个靶子,可以在短短时间内被人斩杀。
而除了本体缺乏防护,被对手发现阳魄也是一桩麻烦。
譬如张学舟在针对黄道仙时就不敢动用这种能耐,惧怕可能被溯源的追查显露身份。
也有少部分能耐可以对阳魄造成创伤,譬如张学舟曾经就依靠更强的阳魄镇压申培公,让修为更高的申培公几乎吓到亡魂大冒。
也有顶级大修炼者可以依托威慑镇压等方式破阳魄,从而对弱修为者产生毙命影响。
正常而言,只有修为通达唯我境又或真我境,这才是一道较为安全的探查方式。
或许是依仗阳魄巡游的次数太多,太皇太后在长安城动用这道能耐时几乎肆无忌惮,直到碰上镇元神君这颗硬钉子。
作为昆仑圣地的第一人神,镇元神君的实力有着诡异般的强大,甚至曾经提及只惧怕帝君和帝后联手的镇压。
很显然,在一对一的时候,镇元神君并不会惧怕帝君和帝后,哪怕打不过也能逃命。
这种实力在三界修士群体中已经极为冒尖,能比肩者寥寥无几。
如果对手堂皇上门,镇元神君或许还要审视观测,但面对窥视者和偷摸者时,镇元神君并不需要有任何忌惮。
偷偷摸摸藏头露尾的行为需要仰仗能力诡异,自身的强大必然有限。
这是镇元神君判断的标准,晋昌因此被教训了一顿,而太皇太后显然也没落到好处。
在这种场合中,显然不是用权力压人的时机。
张家宅子墙角倒塌,张学舟在短暂的面色微变后随即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这花钱买的宅子就是没自己建造得结实,没想到墙都塌了”张学舟呼道。
能看清楚镇元神君这一手的人不足五指之数,张学舟率先装作了不知情瞎囔囔。
“道可道,道出了福兮祸兮,福祸皆相伴,焉能知墙倒非福?”
李少君心中也是大骇,但他还是强装稳定。
他依旧是一副高人模样在开口,但所说的话则是在劝架,甚至是主劝吃了亏的太皇太后。
“吃亏方是福”李少君道:“若这墙倒在白日砸伤了人,东方朔你少不得要赔礼道歉!”
“是这个道理”张学舟迅速点头道。
“若这墙倒塌在晚上而没有察觉,导致有人入室行窃,那又是一桩坏事”李少君道。
“是极!”
“此时既不曾砸到人,又不曾被窃,这墙倒在当下也就正好了”李少君道。
“道长说的有理啊!”
张学舟好不容易得了‘给事中’,又感触着新帝推动了运术,张学舟奋斗多年绝对没有想离开长安城的念头。
他想摆脱身上的麻烦,免得太皇太后拿权力压人。
张学舟想的还只是自身,陷入长安城旋涡的李少君则是想着息事宁人,满嘴胡说八道在劝架。
张学舟听了两句就回神了过来,甚至开始了迅速的捧臭脚。
两人迅速的开口也让镇元神君眉头微皱,呵斥过后倒没有追加出手,只是缓缓坐下静静旁观。
“福祸皆是如此”李少君道:“若这墙倒下时压伤了人,被压伤者也要庆幸这墙不是一连排全坍塌了!”
“不错!”
“看似路人受了伤,但他至少没砸到死,他用自身测出了危墙,等墙修好之后也就无人会因此而受伤了!”
“看来是福祸相依!”
“吃亏未必不是福!”
李少君对视了张学舟一眼,只见张学舟神情认真,顿时知晓太皇太后依旧在附近,并没有远离回安乐宫。
“从路人的角度来说,若遭遇了这种事,又碰上了一个不喜沾染麻烦恶房主,指不定还会遭遇恶人下死手”李少君面色柔和道。
“道长说的是”张学舟点头道:“我以往听过有人开车撞伤人,因为惧怕持续医疗所需的花销而选择再次碾压撞死路人,这样在后续被追究时可以减少损失!”
“人性的善恶就在这一瞬间!”
李少君脸色微微沉重,一时不知张学舟是否会请这个面皮古怪的道人下死手。
他心中难言判断,镇元神君没有表态,张学舟则是开始打马虎眼,而后则是随着李少君的话旁敲侧击。
从实质上而言,他和李少君这种表态是绵里藏针,看似劝说柔和但又似乎藏着雷霆之怒。
而在距离张宅五十余米外,太皇太后的阳魄惊魂未消。
能巡游近乎整个长安城,太皇太后的阳魄水准无需质疑,这种能耐在三界中几乎都排得上数。
这也是她眼瞎心明的原因,哪怕她双眼目不能视,但在她阳魄遁出后可以清晰观测到长安城的每一处。
身体的病患并不能蒙蔽她对外的感知,而在此时,太皇太后则是真有了一丝迷茫。
一个短暂的交锋瞬间就几乎破了她引以为傲的能耐,镇元神君这一手确实吓到了太皇太后。
如果发生真实的交锋,太皇太后确定镇元神君有可能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击溃她。
这种实力甚至超出了北俱芦洲的烛九阴,差点让太皇太后认为是道君亲临长安城。
她阳魄落在远处,倾听着声音时又小心谨慎扫过镇元神君那颗幼态中夹杂着苍老须发的头颅,不断与传闻中的道君形象做对比。
曳咥河圣地的道君神龙见首不见尾,对方低调又不沾染是非,偏偏曳咥河圣地间接把控着凶国,又不断推动凶国强盛,从而涌现了大批擅长妖力的凶国战士。
与配合凶国军团压制大汉王朝的邪罗斯川圣地不同,曳咥河圣地管控处于暗面层次,而道君则是隐匿得更深。
但凡不是绝情绝性,大修炼者身边必然会产生聚集的情况,也会产生势力的扩增,又有资源的争夺等情况。
太皇太后无法判断道君品性的好与坏,实力到他们这种程度已经身不由己。
她和道君没有实质上的深仇,但太皇太后只要有一丝机会就不会错过,哪怕付出重大代价也要击杀道君,从而让曳咥河圣地的大山倒塌,这甚至能包括付出她的性命。
“道君有时温润如君子,有时潦倒如野人,面貌似乎并没有这般古怪!”
镇元神君面貌不曾变换前也是仙风道骨温润如玉,但推动长生诀改变了镇元神君的面貌,让镇元神君容颜宛如十二三岁幼童,但镇元神君的胡子和须发又不曾消退,这造成了容貌上的怪异。
太皇太后判别了许久,又来回思索镇元神君出手的方式,才认定眼前者并非道君。
也只有在这种判断确定下,她才能听得进李少君和张学舟配合的劝和。
如果眼前并非道君,大汉王朝显然没有任何理由招惹一个这种级别的强者。
但与此同时,太皇太后心中也难解,一时不知从哪儿冒出了这种级别的大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