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两个听了尼固珠的话,对视了一眼。
九阿哥道:“正好,跟小十八作伴儿。”
舒舒摇头道:“算了,这里过来人,还要报备,不方便。”
小七为皇子伴读候选之事,还没有最后落定。
这个时候带人过来,好像是她给娘家钻营似的。
尼固珠他们每日相伴的都是皇孙格格,多个勋贵子弟跟着也不合适。
九阿哥还想要再说,舒舒已经跟尼固珠道:“你要上学,你老舅也要上学啊,小孩子不能耽搁上学。”
尼固珠道:“那过来跟我们一起上学呢?”
舒舒道:“课程都不一样,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不能你想到什么就是什么。”
尼固珠点头道:“那好吧,等到老舅不上学的再说。”
丰生跟阿克丹没有说话。
他们跟小七这个舅舅相处的不多,不像尼固珠跟小七那样熟稔。
一家人去后罩房接伯夫人。
他们原本不赞成伯夫人回的,伯夫人这几日正腰疼贴膏药,不过珠亮到底不一样,承祭长房香火,伯夫人还是决定回去一趟。
于是,就预备了好几辆马车。
九阿哥的马车,伯夫人的马车,还有丫头婆子的马车。
尼固珠依旧不肯坐车,还是桂丹骑马带着。
丰生见状,也想要跟着骑马,就由春林带了。
只有阿克丹,跟着舒舒与九阿哥坐车。
等到了车上,九阿哥看着阿克丹犯愁,道:“你也不能老不骑马,总要骑马的……”
太文静了,像个小姑娘。
“马上脏……”
阿克丹坐在父母中间,挨着舒舒的胳膊,道。
舒舒抚摸着儿子的后背,打算回头叫人找些好的河沙过来,给孩子们弄个沙堆。
该玩土的年纪,就好好玩土,只要不想着用尿和泥就行。
虽说阿克丹的身份,身边服侍的人,可以干干净净的,可是明年就要开始入宫生活,还是要学会适应各种境遇。
九阿哥觉得小东西碍眼了,提着他腋下,让他坐在自己腿上,道:“外头花红柳绿的,好好看看……”
说着,挑开了马车帘子,让阿克丹看外头。
阿克丹气鼓鼓的,并不想看外头。
九阿哥往舒舒这边挪了半尺,夫妻挨着,道:“咱们要不要跟岳父、岳母打听打听董鄂家的小辈?”
至于舒舒外家那边,除了福松,还有个小表弟没有成丁,没有亲表侄,至于堂表侄,倒是正经的黄带子,可是关系远了。
舒舒摇头道:“不必,弘晴的伴读都没有从董鄂家找人,咱们也不用找,回头要是宫里没有安排,爷就从旗属人家里找吧!”
谁叫大五房人丁单薄,没有叔伯兄弟,也没有侄儿,想要给两位小阿哥寻找合适年岁的伴读,就要去公府所在的大四房跟大二房去找人。
舒舒对那两家避之不及。
九阿哥想了想道:“爷名下人口,都是寻常人家,到时候最多择四个,宗室跟勋贵子弟还得另外找人。”
皇孙伴读比皇子伴读减半,宗亲一、勋贵子弟一、大臣子弟一、包衣子弟一。
舒舒娘家跟外家没有合适的,九阿哥外家也没有合适的。
九阿哥轻哼道:“实在不行,爷到时候就从上三旗找人,反正不想搭理正蓝旗那些家伙……”
舒舒不相信九阿哥的眼光,想到跟自己有牵扯的这些人,道:“曹家呢?曹典仪如今也辛苦,他的儿孙子侄里选一个呢?”
“咦?”
九阿哥诧异出声,道:“爷怎么灯下黑了?倒是忘了他家,他们兄弟虽不在旗,可既是汗阿玛提起来的人,应该是无碍的,这样一说还有曹顺那边,他家里好几个弟弟,回头在看看额尔赫跟富庆那边,有姻亲子弟备选没有……”
因为丰生跟阿克丹一起入学,总共就要选八个人。
目前能敲定的,就是邢嬷嬷的孙子福来跟香兰的孩子柏哥儿。
九阿哥的旗属人口中,有补官的,可都是六、七品的小官,没有高过四品佐领去,实不是什么出色的人家。
包衣更是没有几个看得上的。
所以外头要是有更合适的,可以不从名下人口子弟中择选。
因为圣驾在畅春园,从畅春园回京的官道上,车马也不绝。
不过九阿哥的马车在这里,前后还有侍卫、护军跟着,其他人见了多是下马避路。
阿克丹不耐烦见人,就将帘子放下,伸手要回舒舒身边坐。
九阿哥伸胳膊拦着,道:“怪沉的,压着你额涅怎么办……”
“阿玛靠边坐……”
阿克丹道。
他只是想要坐回到父母中间,没想着坐额涅怀里。
九阿哥轻哼道:“靠什么边?这是我福晋,我自然挨着福晋坐,你也不小了,该晓得什么是先来后到,你额涅先跟阿玛认识的,在家里跟阿玛最好,你们都靠后边……”
舒舒笑着看了九阿哥一眼。
真是出息了。
阿克丹拧着眉头,好一会儿道:“玛嬷在阿玛前头,一会儿到了郭罗玛法家,郭罗玛法、郭罗玛嬷、大舅、二舅、三舅、四舅、五舅都排阿玛前头……”
九阿哥:“……”
舒舒忍不住拉了拉儿子的小手。
好难得,一口气说这许多。
也是好记性,居然还记得六舅不在家。
“额涅……”
阿克丹倾着身子,想要跟舒舒距离近一些。
舒舒道:“等回来的时候,你挨着额涅另一边坐。”
“嗯,嗯……”
阿克丹马上点头。
九阿哥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道:“慈母多败儿,看来汗阿玛不放心也是有道理,又不是小格格,哪有这样宠孩子的?”
舒舒在九阿哥的后腰上抓了一把,笑吟吟道:“这都是跟爷学的,爷也宠孩子,为了带孩子们出去见识见识,也是费了心思。”
九阿哥瞥了她一眼,道:“爷这是‘爱屋及乌’,他们几个是沾光的……”
舒舒轻声道:“我跟爷一样,看着他们几个,想着他们是我跟爷生的,怎么都爱不够……”
阿克丹:“……”
不知道为什么,更气了的感觉……
眼见着到城门口,避路的人更多了。
有些小官,认出马车品级,还有下跪行礼的。
看的百姓人家添了畏惧,惊慌避闪。
丰生见了,就对尼固珠道:“妹妹,咱们去陪玛嬷坐吧?”
尼固珠也过了骑马的新鲜劲儿,道:“好……”
兄妹两个就下了马,上了伯夫人的马车,一左一右挨着伯夫人坐了。
这阵子尼固珠晚上在北花园睡,中午还要在头所、二所溜达,好几天没有陪伯夫人说话了。
她就仰着头道:“玛嬷,您不白养我,我白养您……”
伯夫人没听明白,还是顺着她的话,道:“玛嬷也不白养你,玛嬷的好东西都给你。”
“玛嬷对我最好了……”
尼固珠道:“我也对玛嬷好……”
丰生道:“那你怎么对玛嬷好?”
尼固珠认真道:“我以后长大了给玛嬷找好吃的……陪玛嬷吃饭,给玛嬷洗澡,给玛嬷接水,给玛嬷冲藕粉,还给玛嬷热奶……”
丰生道:“说了这么多,你会么?”
尼固珠伸手道:“不会我学,还给玛嬷穿衣裳,慢慢穿……”
伯夫人搂着尼固珠,说不出话来。
丰生抬头道:“玛嬷,尼固珠不会的,还有额涅,额涅也孝敬玛嬷……”
尼固珠接着说道:“额涅忙,我闲着,我带玛嬷骑马,带玛嬷抓大鹅……”
伯夫人不由失笑,道:“那我等着你长大。”
尼固珠道:“我还哄玛嬷睡觉。”
丰生听明白了,这都是玛嬷平日照顾尼固珠做的。
尼固珠靠着伯夫人的胳膊道:“我使劲对玛嬷好,玛嬷不白养尼固珠。”
伯夫人眼圈都红了,道:“只要尼固珠好好的,玛嬷就高兴,玛嬷乐意白养尼固珠……”
尼固珠摇头道:“那不行,不能白养了,玛嬷是有福气的人,玛嬷有额涅,还有我,还有大哥跟二哥……”
听着她小嘴巴巴的,伯夫人就晓得,这是有人嚼舌头,叫尼固珠听去一二。
倒也不稀奇。
北花园里人多,旁人嚼舌头,各个阿哥所都落不下。
若是年轻十岁,伯夫人晓得有人嚼舌头会郁闷,如今心静如水。
经历的事情多了,什么都不稀奇。
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人说。
伯夫人笑着点头道:“好,好,玛嬷没有白养尼固珠……”
都统府。
正如阿克丹说的,除了在畅春园的小六,阖家都在。
姑奶奶归宁,本该娘家人去接的。
只是海淀如今出入森严,都要查腰牌,要提前报备,不好轻去,不好去接人,大家只能在家里等着。
清如跟张氏陪着觉罗氏正在前院客厅说话,福松跟珠亮去大门外候着,齐锡带了几个儿子在门厅。
清如道:“该过去跟伯母辞行的……”
今日回来的除了大姑奶奶,还有长辈。
虽说事出有因,可到底叫人不安。
觉罗氏道:“你伯母不会挑这个礼儿的……”
张氏道:“热河离京城不远,到过年的时候能告假回来么?”
清如摇头道:“在任上什么事情告假、怎么告假都有章程,过节不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