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想天开。”裴川毫不留情地戳破陶枝的幻想,并向她泼了几盆冷水。“咱们既然幻化成人形,就麻烦多用点脑子,别一天到晚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一而再再而三的蹬鼻子上脸,陶枝也是有脾气的。
“你是一天不怼人,心里燥的慌吗?长了一张嘴,成天就看你叭叭,村口的麻雀都没你烦。”
她的一阵输出让面前的两个男人目瞪口呆,许随挑眉,他早就见过陶枝率真的一面,这女孩看着柔弱,但内心坚强。
裴川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浑身是刺的陶枝,不过仍然感到意外,眼角堆积的笑意更浓了。
这女人,真是一次比一次的有趣。
陶枝推开裴川,从药箱里找出一个十全大补丸,“我这边还有三粒,剩下的要过几天才能练出来,你先将就着吃。”
裴川哼哼唧唧地翘着二郎腿躺在另一张床上,可是没人搭理他。
“你的脸色不太好,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许随唇色苍白,殷切的视线落在了陶枝的脸上。在他目光不及的地方,一道不满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我的猫不见了,明明让他在宫里等我,结果一转眼,人就不见了。”陶枝猜到小白跑出去了,虽然生气,但更多的是担忧。
京都鱼龙混杂,到处都蕴藏着危险,小白心性单纯,又有些骄傲自负,他肯定不顾自己的叮嘱跑了出去。
“你的猫可真不让人省心。”裴川给出一句中肯的评价,随即又补了一刀,“你也是。”
若不是屋子里还有一个病人,陶枝真想摔门而去。
“按照你以往的脾气早就去找猫了,可如今迟迟未动,你是在害怕,对吗?”
裴川的眼睛似乎有一种蛊人的魔力,他看穿了陶枝心中所想,又放出一个小钩子,引着他说出心中的苦恼。
“是因为你昨天被人打了?”
陶枝心底的恐惧被点燃,刷地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那不是人,是一个很大很大的蜘蛛精,比我们今天看到的那只还要大!”
“她对你做了什么?”裴川的声音仍旧魅惑,可怜的陶枝倒苦水一般诉说自己的遭遇。
“我什么都没做,就被吸了进去,吸了进去不说,她还用各种各样的刑具折磨我,折磨我也不算,她还非骂我是人。”
许随:“……”似乎有被内涵到。
陶枝仍旧气愤填膺:“我跟她说了,我不是人,是妖,她非不信,还说我谎话连篇,又拿鞭子抽我,又拿烙铁烫我的,呜呜。”
许随顾不得重伤来到陶枝的身边,眼中尽是化不开的柔情,“那你怎么样?伤口好点了吗?”
可是仔细一看,陶枝的身上好像没有伤口,许随更加的担心,不过这一次担心的是陶枝的精神状态。
陶枝偷偷地看了一眼裴川,后者躺在许随身后的那张床上,并向她传递了一个闭嘴的信号。
“就是它,自然而然的痊愈了。”说完,陶枝心虚的看向地板。
许随不信,“这世间还有那么好的事情?”
不过这一次审视的目光落在了裴川的身上,刚刚陶枝像倒豆子一样,说出自己的心中所想,并不是出自本意,更像是中了一股邪术,不由得交代出一切。
可是这个屋子里面只有他们三个人,许随自然怀疑裴川。
裴川坦然地望回去,并象征性的活动了自己的手腕,向上扬起的嘴角散发出挑衅的信号。
落叶归根,院外的地面上覆盖了一层枯叶,因为这个院子不常有人居住,所以也没有下人打扫。
屋里两个人斗气,陶枝打开窗户,迎面而来的秋高气爽让人放松了许多
“陶枝,你在里面吗?”
是苏佳琪的声音,陶枝提着裙子跑出去。
“芸儿,快不行了。”
陶枝明显慌了,“我去拿药箱,你在这等我。”
匆匆折返,陶枝去了苏佳琪的静秋阁,李芸脸色煞白,呼吸孱弱。
她的脉象很弱,静静的躺在床上,血管近乎透明。
陶枝记下李芸的所有症状,她取出李芸的一滴血,递给了卷羊羊。
【嘀——检测是要收费的。】
卷羊羊狮子大张口。
【一次500灵石。】
陶枝很想摆烂,但是人命关天,李芸的状况不容乐观。“可以。”
【出结果需要一段时间,建议你先封住她的八大穴。】
【另外,本系统绝不是冷血无情,我有个办法可以缓解她的症状。】
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陶枝已经习惯。
“什么办法?”
【很简单,取一滴江淮起的掌心血。】
陶枝瘪嘴,“这分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卷羊羊发出一声窃笑,道:
【宿主要勇于尝试。】
陶枝难得正色,看向床上那条鲜活的生命:“尝试不代表拿别人的命当赌注。”
【可是,你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理想和现实交织,总有一方要做出妥协,你不可能既要都要,世界没那么美好。】
【陶枝,你只是一个攻略者,你可以把他们理解为这场游戏中的NPC,这是一个需要攻克的难关。】
【若是动了情,一切都会难办。】
卷羊羊的声音,占据着陶枝的脑海,也剥夺了她思考的空间。
“你还好吗?”苏佳琪推了推陶枝,因为她看陶枝发呆好一阵子了。
陶枝回过神来,转身对苏佳琪道:“想要治疗,需要找到一位药引。”
“什么药引你尽管说,就算你要千年灵芝,我都能给你寻来。”苏佳琪急切地开口,他的两个妹妹状况都不容乐观,尤其是李芸,估计挺不过今晚。
陶枝神色认真:“当今真龙天子的掌心血。”
苏佳琪面露难色,江淮起乃是真龙天子,他一般情况下不会召见妃嫔,面对主动投怀送抱的妃嫔,他也是熟视无睹,直接将人赶出去。
接近他已经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却还要取他的掌心血。
可就算再难为了芸儿和梦儿,她也要去。
“我现在就去,芸儿这里就麻烦你照顾。”
苏佳琪行动迅速,丢下一句话便从窗户闪了出去,陶枝拦都拦不住。
小白也不在身边,连能搭把手的猫都没有,对着东方向的山鸟屏风,陶枝幽幽地的叹了口气。
施针时,她不禁开始担心苏佳琪,这导致她迟迟不敢落针。
屋外的泥土松动了一下,没有发出什么声响,陶枝自然没有意识到有人偷听去了她们刚刚谈话的内容。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晚星无光,月色暗沉,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裴川的耳中。
“她当真是那么说的?”
年轻的宫女立在裴川的身后,递给了他一把剪刀,任由裴川修剪面前的盆栽。
裴川修剪的技术很到位,本来一盆还能看的盆栽被修剪的彻底的看不下去了。觉得无趣,裴川把剪子扔在一旁,口中重复道:“当今真龙天子的掌心血。”
“一个敢说,一个敢做,咱们个个都是实干派。”
梅鸢眉头紧锁,“殿下,陶太医不是天女主族人吗?或许她说的办法真的有用。”
一股寒意从脚底醒来,梅鸢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她发现自己多言后立刻低下头,心里七上八下,担心被主子责怪。
裴川冷笑一声,折断了刚刚修剪过的枝叶,眼中多了三分漫不经心:“她说的办法当然有用,不过江淮起的掌心血那么珍贵,岂能浪费在无干的人或事情上?”
梅鸢心中一颤,她似是听明白了裴川话里的意思,却又不死心地问道:“殿下,那些妖灵不救了,是吗?”
裴川:“放心,本皇会记得他们的好,日后再给他们打造个碑,他们都是我们妖族的勇士。”
梅鸢张了张口,终究是不敢多言。
窗外秋色已深,转眼到了十一月,不过今年宫里的炭火没有往年那么紧俏,各宫倒是分得了些许。
陶枝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苏佳琪,恰巧遇到小宫人送炭。本应该是晨间做的事情,却因为静秋阁有染了“瘟疫”的病人,宫人们避之不及,想匆匆丢下一筐炭火离开。
不料,陶枝发现了那人,并叫住了他:“小公公,麻烦您等一下。”
小公公脚步一顿,双腿都在打颤,回头一看竟是当今圣上眼前的红人,眼中多了几分欢喜。转念一想,陶枝刚刚肯定接触了病人,嘴角跳跃的喜悦犹如春天里的冰雪,殉得极快。
“陶…陶太医有什么事情吗?”
陶枝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发现这条公道上只有他跟小公公两个人,运用排除法的话,他怕的只可能是自己。
“你还好吗?”小公公快抖成了筛子,眼底浮现了惊恐之色如同藤蔓疯长,再这样下去,他极有可能自己被自己吓死。
陶枝不敢靠近,生怕自己的小公公,于是简明扼要的询问:“你别紧张,我只是想问一下,您看到苏嫔了吗?”
小公公摇头,全身都在颤抖,隐隐看到他的裤子上沾了些银灰。
陶枝:“那乾清宫今日可发生了什么大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今晚乾清宫突然闯进去一只孽畜,不过已经被宫里的侍卫抓住,这件事情传遍了整个宫里,听说那只孽畜长得还挺好看。”
陶枝一听就知道小公公口中的孽畜指的是苏嫔,心跳明显漏了一拍,脸上的血色陆陆续续地褪去。
“陶太医若是无事,奴才就先行告退。”
嫌这个地方晦气,小太监一刻都不想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