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天象没有任何的指示。”
俞奉的回答超出意外。
“监守，你是不是看错了？”
楚天泽不信，认为是俞奉的推脱，更是朝廷的坐之不理。
妖族来势汹汹，不可能一点征兆都没有。
俞奉双手交叠，不卑不亢：“老臣执掌钦天监近百年，侍奉过三代君主，是不会看错的。”
“虽然我年事已高，却不至于老眼昏花，还请陛下明鉴。”
俞奉几句话就让楚天泽无言以对，只能暗自懊恼。
“楚掌门，朕借你三千兵马，助你平乱，如何？”江淮起声音坚定，不容置喙，但是楚天泽仍不满意。
楚天泽高声道：“陛下，妖灵这次发动了大规模的攻击，公然撕毁条约，咱们绝对不能坐以待毙。我天门派恐怕只是一个开胃小菜，万妖野心重重，只怕剑指京都。”
江淮起闻之缓缓地起身，明黄色的龙袍拖地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威仪，慢条斯理地停在楚天泽的面前。
江淮起：“那楚掌门有什么打算？”
“春风烧不尽，野火吹又生，对待妖灵应该斩草除根，绝对不能再继续姑息他们。”
“好一个斩草除根，掌门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妖灵最擅隐藏，很难把控他们的踪迹。你们捉妖师和幽灵战斗，百年不也没能将他们一举铲除。别拿人与妖的和平条约说事，这些年你们背着朕干的坏事可不少。”
“朕不说，不代表朕不知道。”
楚天泽打了一个寒颤，但他还对朝廷抱有希望。“这一次我有办法，只要陛下信我。”
江淮起盯着楚天泽的脸庞，他一头鹤发，目光浑浊，早已没了往日仙风道骨的模样。
除妖已成了他心中的执念，江淮起冷声质问：“如果朕不信呢？”
如今的楚天泽如同一个被剑所掌控的剑客，他一心想要除魔，除妖，但是妖却成了他的心魔，他除不掉甚至会被心魔掌控。
虽是疑问句，却没有任何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
楚天泽本以为江淮起会就此同意，却不承想被拒绝个干脆。
他正准备开口，却被旁边的俞奉打断。
“楚兄，你我都是修道之人。俞某在这里奉劝一句，江湖有江湖的难处，朝廷也有朝廷的不易。”
俞奉本不想多说，他习惯了明哲保身，可是楚天泽压根不上道。
况且他这个老年人熬不了夜，忍不住出声提醒。
江淮起扫了一眼俞奉，心道监守真是一个老狐狸。他是非等着自己表态才趁势加把柴火，这样既能显得自己深明大义，又能落了个两边讨好的名声。
至于楚天泽，此次进宫是为了皇家祭祀，可距离祭祀还有一些日子，他的老巢就被人端了，现如今不得不折返。
他也看得出来，三千兵马已是当今陛下给出的优待，若他再不识趣，恐怕连这三千兵马都没了。
“多谢陛下。”楚天泽叩首，有些难为情地开口：“天门派还有很多未了的事情，恐怕楚某赶不回来。”
“楚掌门不必担心，皇家祭祀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掌门若是能及时赶回来最好，若是赶不回来，还是先仅着天门派来。”
楚天泽脸色青紫，却说不出一个不字。他如丧家之犬，垂头丧气地离开，影子在寂静的夜色中拉长。
准备去寻一匹快马，楚天泽脚步匆匆。
萧索的街道，冷风吹在他的脸上，但他的步伐仍旧急促。
远方的房顶上站着一个人影，楚天泽变得异常警觉。
“谁在前面？”
蓝衣少年背手立在月光下，萧瑟的秋风卷席滚滚落叶，敲响了夜晚祭奠的钟声。
“楚天泽，本皇来收账了。”
长剑奔袭而来，在那一瞬间化作万柄飞剑，从四面八方将楚天泽笼罩住，无数的剑芒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球体，将他彻底包裹起来。
“万妖殿，不过尔尔。”
楚天泽冷笑，手中出现一把旌旗，挥舞之间，漫天飞雪骤降，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景象，整片空地都被冰封了起来。
“咔嚓！”
寒冰碎裂，楚天泽站于原地，身上只有一件白色披风随着狂风摆动。
“连不过尔尔都不及，只会放狠话的蠢货。”
裴川缓缓地抬头看向远处，目中充满了杀意。
不再废话，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斩下楚天泽的头颅，令牌应声掉落，最后滚到了裴川的脚下。
裴川顺势挑起脚下的令牌，一个剑花将令牌斩成了两半，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谁？！”
楚天泽的尸体被发现是在片刻之后，侍卫只看到一道黑影，知道凶手逃之夭夭。
“是天门派的楚掌门，死了。”
他的身体尚有余温，却早已没了呼吸。
今夜万里无云，天空中繁星点点，一道流星仓促地划过，繁星陨落。
俞奉站在窗边捋了捋胡子：“这就是命。”
他摇头轻叹一个时代结束了，而新的时代已经悄无声息地来临，并且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
宜兰院，小白率先发现不对劲，用两个爪子拍醒了桃枝。
“外面好像出事了。”
“管他什么事，没烧到咱们宫里就不算大事，你别拍我，我梦见妈妈给我烧了红烧肉。”
陶枝翻了个身，继续在梦里吧唧吧唧，翘首以盼红烧肉上桌。
小白叹了声气，随即自己下床，顺着妖气寻了过去，发现兵荒马乱，众人似乎在查验现场。
突然脚下失重，他被人抱在怀里，正准备上手挠人却听到冷冷的警告：“小家伙，别乱动，那边很危险。”
小白抬头一看，竟然是苏佳琪，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
小白：“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佳琪穿着简单的宫装，小白看了一眼左右，只有他一个人，平日里跟在他身边的王婕妤和李美人都不在。
苏佳琪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轻轻地抚摸小白柔顺的毛发：“跟你一样来看热闹，不想引火烧身就闭嘴。”
苏佳琪将小白送回了宜兰院，到了门口听到陶枝浅浅的鼾声，轻笑道：“你主子睡得可真香，就算天塌了，她也能翻个身打个呼。”
将小白放到地上，苏佳琪倒是不见外，找了个位置坐下，她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好吃，好吃…”
睡梦中的陶枝，抱过旁边的枕头，哈喇子流了一脸。
小白实在看不下去，他跳上床，两腿一蹬，直接把陶枝踹下了床。
“我去，你有病啊。”
忍着疼痛，陶枝站了起来，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不速之客。
苏佳琪捂嘴笑道：“怎么？两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认识，你是那个花蝴蝶。”
陶枝咧嘴一笑，蚊子和花蝴蝶都是天上飞的，没准他们两个也是同宗。
小白头痛苦地捂脸，苏佳琪笑而不语。
“她是果子狸。”小白跳到一个没人的板凳上，极度无语。
“没关系，陶太医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本宫的身份也是件好事。”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陶枝却能听出苏佳琪的咬牙切齿。
“您找我是为了王婕妤的病情。”
“看来你这只小蚊子还不算太蠢，总算是有点用。”
“王婕妤的病情我已经查清，但是解决的办法还需要研究。明天我准备先去看望王婕妤，再去宫外看看其他受伤的妖灵。”
“病情已经查清，那他是被何人所伤？”
苏佳琪听出陶枝话中的潜意识，这并不是瘟疫，而是冲着他们妖灵来的。
“天门派掌门人楚天泽，是他布下了阵法，专门袭击妖灵。”
“原来是那个老头子，可惜本宫不能手刃凶手，白白便宜了他。”
“确实那个姓楚的挺强的，之前我和他两个得意门生交过手也挺厉害的。徒弟都那么厉害了，师傅肯定不会差，咱们还是暂时不要惹他。”
陶枝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到嘴边后她有些犹豫，隔夜的凉茶喝了会不会拉肚子？
苏佳琪嗤笑出声：“你这个小蚊子在说什么胡话，楚天泽已经死了。”
“什么楚天泽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几个时辰前我还见过他？”
“他就在刚刚死的，尸体还是热乎的，不过已经被宫里巡逻的侍卫架走。”
陶枝揉了揉眼睛，然后又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好疼，这不是在做梦。
“谁杀了他？”
“妖皇大人。”
“妖皇？”
“这涉及了妖族的历史，百年前的大战，妖皇陨落，妖族群龙无首，这才被人族欺压了百年。听说近段时间选出了新的妖皇，没想到他一出手就是杀招，看来我妖族振兴有望。”
陶枝和小白对视一眼，同时出声问道：“那个妖皇长什么样？”
苏佳琪摇头，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我去晚了，到的时候只看到楚天泽的尸体。”
“那他是怎么被杀的？”
“一剑抹了脖子，连挣扎一下都没有，不过周围有冰雪的痕迹，他俩应该是打了一场。”
“一剑抹了脖子，那咱们的妖皇挺厉害的。”
陶枝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唇角微微上扬。
“你这个小家伙在想什么？”苏佳琪发现陶枝憨笑，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