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江淮起的身后空荡荡的,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长刀开路,扫过荆棘,江淮起每一步走得都很小心。
“公子,当心。”
两个侍卫一直跟在江淮起的身后,他倒是松了一口气。
迷雾中竟然有河水潺潺的声音,江淮起一脚踏在水上鞋子便湿了半截。
他继续向前走,却发现只有自己过河的声音,身后安安静静,两个侍卫似乎走丢了。
“朔西,戴春风。”江淮起唤道。
无人应答,只有流水潺潺和麻雀低吟。
“你怎么走得那么慢,人家等得好着急啊!”
陶枝身着粉纱,坐在高高的树枝上露出一双美腿,风一吹,薄纱飞舞,堪称人间一景。
江淮起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耳根子都红了,全身的气温陡然升高。
“江郎,你为什么不睁眼看看我?若你睁开眼睛,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回响在耳边,陶枝一口一个江郎换个不停。
仅是一瞬,江淮起抽刀斩向陶枝所在的地方,只有风声呼啸,少女消失了。
突然,一双手搭在了江淮起的肩膀上。
“江郎,你好狠的心,竟然要杀人家。”
这回,江淮起直接来了个过肩摔,陶枝再一次消失了。
“笑话,这点小伎俩也敢在朕的面前摆弄。而且你们变成谁不好,非要变成那个蠢女人,朕最烦她了。”
一想到陶枝“江郎”,“江郎”叫个不停,江淮起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恨不得把自己摔进冰水泡个冷水澡,好好地清洗一下。
确定女人没有再出现,他松了一口气,可是身后突然传来冷兵器交接的声音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迷雾之中视线全无,但是兵器交接的声音却格外清晰。
比刚刚更为谨慎,江淮起捏准了手中的长刀,一招横扫,身后什么都没有,但他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寒风呼啸,空气似乎都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强烈的杀气袭来。
江淮起凭借身体的本能将花旗侧身一朵,却不料长剑没入了他的胸下三寸。
血腥味弥漫开来,江淮起瞳孔骤缩,猛地向后一退,长剑便脱离了他的身体。
另一边,陶枝三个已经到达了妖市门口。
一个人带着两只猫坐在妖市门口的石阶上,撑着下巴看向来时的路。
踏着黑夜来临前的朦朦胧胧,一朵酡红的云彩悬在天边。
林子那边死气沉沉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们怎么还没出来?”
这个迷雾阵是专门针对凡人设置的,防止有心之人闯入。
妖市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诚心买卖,若非诚心,在迷雾阵中天打雷轰。
“我明明已经告诉他们正确的方向,可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出来?他们该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按照正常的行走时间来算,最多半柱香的时间,他们就能走到妖市门口。
可是现在天都要黑了,江淮起还是没有出现。
不仅是江淮起,就连他身边的两个带刀侍卫也没有出现,仿佛被吞没在迷雾阵里。
小花:“再不出来,妖市的阳门就要关了。”
小白和小花就像是两个望夫石,同时盯着来时的路。他们的坐姿异常矜贵,将猫猫的优雅展露无遗。
小白:“他们不跟上来,应该是件好事。”
本身他们就是受江淮起胁迫,如今江淮起被困在迷雾阵里,倒是一件好事。
陶枝忧心忡忡,她还等着江淮起带他进宫,后者可不能出事。
彼时,长刀插入泥土,江淮起捂着胸口蹲在地上。纵使狼狈,也挡不住他一身的风采。
“公子,您在哪?”
前方又传来朔西和戴春风的声音,似乎还在远处,略带缥缈。
声音传来的方向与刚刚兵器交接的位置截然不同,两者似乎差了很远。
忍着疼痛,江淮起把刀当做拐杖,径直地向前走。
当他一身是血出现在陶枝面前,陶枝吓坏了。“你怎么了?”
江淮起玄色衣袍已经被鲜血染红,他跌跌撞撞地冲出迷雾阵,倒在了陶枝的脚边。
他不知道这个陶枝是真是假,但还是下意识地劈刀砍过去。
小白突然用尽全身的力气扑上来,江淮起被撞倒在地。
“你发什么疯!”
江淮起不言语,他知道这是真的陶枝。
看到他伤得那么严重,陶枝不想追究了,“你有金疮药吗?”
江淮起摇了摇头。
她身上什么都没有,没办法帮江淮起止血。看着还在不断出血的伤口,陶枝慌乱无措。
电视剧里面都是将衣服撕下来,陶枝弯腰去撕江淮起的衣服,却被他抓住手腕。
“你做什么?”江淮起仰着头,露出了完美的下颌线。墨色的眼睛,如同深海中最璀璨的星子,同时又凝聚了隐忍和痛苦。
他的防备心很强,哪怕是最亲近的人都很难近他的身。
“帮你止血啊!”
陶枝不理解江淮起的鬼毛病,都这个时候了还心疼他的衣服。
江淮起的唇没有了血色,他翻身靠在一个大树下,尽可能保持清醒的意志。
“这是云烟细棉,不止血,咳…”
陶枝无语:“我管你什么云烟细棉,八烟细棉,只要是布都能止血。”
不顾江淮起的反对,陶枝撕下了他的一截衣服,绑在了江淮起的伤口上,暂时止住了血流。
片刻都不到,布条完全被鲜血浸湿,还有滚烫的液体往下落。
这衣服真不止血,陶枝看着自己满手的血迹,再也不敢给江淮起处理伤口了。
“你不是天女族的吗?这点小伤都处理不好?”
江淮起的眼中闪过一抹狐疑,天女族擅长治病,身上总会背着各种各样的药。
“逃命的时候根本顾不得,那些药不知道掉到哪个犄角旮旯。”
陶枝有些心虚,慌不迭地为自己找借口。
江淮起信了,他笃定陶枝不敢骗他,毕竟这个女人那么胆小。
“那现在怎么办?你不是医师吗?难道这点小伤就治不好?”
面对江淮起再一次的发难,陶枝很想抽起地上的石头砸晕他,却又颤颤巍巍地收回了手。
“你的侍卫呢?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这周围也没什么能用的草药,但是江淮起作为皇帝,他身边的侍卫肯定会携带经常药之类的。
说到侍卫,江淮起的眉头皱得更深。
“迷雾镇里的一切都是幻觉,对吗?”
陶枝点头,道:“没错,一切都是人的主观想象。”
说完,她看向了江淮起的伤口,这个人是如何在幻想中受伤的?
“那是否会有行凶的可能?”
江淮起秉持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准则,可是迷雾阵里发生的一切又指向了他的两个随从。
陶枝一脸茫然,她对迷雾阵了解得不多。
一直沉默的小白突然开口,“意识清醒的人会行凶,假人不会。”
陶枝立刻转达,看到江淮起目光幽深,如黑洞般,她忍不住心尖一颤。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朔西和戴春风终于走出了迷雾阵,看到江淮起受伤,他们腿都软了。
“公子,是谁伤了你?”
江淮起盯着二人的佩刀,上面都没有血,难道他刚刚遭遇了鬼打墙?
可如若是鬼打墙,他并不会真正受伤。
下意识地按压自己的伤口,更多的心血涌了出来,疼痛也是锥心的。
“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没事就喜欢自虐。”
陶枝气呼呼的,紧接着看向朔西二人:“你们两个有没有止血的办法?如果放任不管,他会死的。”
戴春风率先上前,从怀里掏出了一瓶金创药,洒在了江淮起的伤口上。
“公子,何人伤了你?”朔西殷切地询问,眼中流露一丝不自然。
江淮起没有答复,他也不知道谁伤了他。比起伤口的疼痛,更难忍的是心疼,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小花走到朔西的身边,闻了闻他的佩刀,又摇着尾巴走到了戴春风的旁边,同样闻了闻。
“居然有血腥味。”
小花扬起头看着正在包扎的戴春风,下意识地叼走了他手中的纱布,紧接着跑到了丛林里。
“这个畜生!”
戴春风瞧着自己两手空空,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花猫消失的方向。
江淮起不愿地看了一眼陶枝,但是陶枝知道花猫不会无缘无故地叼走纱布,于是让小白去找小花。
“你别这么看我,别忘了动物的鼻子是很灵敏的,小花猫一定是发现了古怪。”
陶枝为自己辩解,不放心地盯着丛林的方向。
“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戴春风眼中杀意凛然,长剑呼之欲出。
“你们两个怎么走了那么长时间,我不是告诉你们一直向前走?”
冰冷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两人,眼底透着怒气,声音带着帝王天生的威严。
朔西和戴春风对视一眼,立刻跪在江淮起的面前。
“公子,我们真的一直向前走,可是走着走着又回到了原点,来回走了很多遍就被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朔西急切地解释,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眼角的慌乱更是暴露了他此刻内心深处的恐惧。
“看来你们是遇到鬼打墙了,怪不得被困了那么久。”
陶枝转头看向江淮起,轻声问:“你遇到了吗?”
江淮起轻轻地摇头,不欲多谈。
【滴——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获得两万内卷值。】
“什么?!——”
陶枝高兴得手舞足蹈,可是在寂静的四人中,她又是那么的突兀。
“你这是做什么?”江淮起咬牙切齿,这女人在看他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