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整夜,一脚踩进去,能没过膝盖。
孩子们喜欢雪,兴奋地站在床上蹦啊蹦,乔洛薇按都按不住。
“能穿新棉袄吗,娘?”乔望舒眨巴着大眼睛问。
乔洛薇摸摸她脑袋:“能。”
景云的是一套天青色棉袄棉裤,望舒的是嫩绿色,镇上的染布技术有限,上色不是很正,但架不住两个孩子颜值高,漂亮得跟小仙童似的。
早饭是她新做的枣泥山药糕与胡萝卜焖羊肉烩面,孩子们大口大口地吃完了,热得发了一身汗。
比起从前总是挨饿受冻,现在的日子真是美好多了!
吃过饭,乔洛薇送两个孩子去上学,自己也顺便到镇上卖点心。
雪太深,乔洛薇怕孩子们一脚踩进去人都没了,找来两块棉布,把二人兜住,背上一个,怀里一个,手里跨上两个装满点心的大篮子,吭哧吭哧地下山了。
景云与望舒比同龄人瘦小,但加起来也有四十斤,乔洛薇这不到九十斤的身子,兜两个孩子其实是非常吃力的,更别说手里还挎着俩篮点心,走到老秀才家时,整个人都差点瘫了。
老秀才忙帮她解开包袱,把孩子们抱下来,心疼地说道:“你就不会先下山,告诉我,我去接他们嘛!”
“那怎么好意思?”乔洛薇喘了会儿气儿,总算是缓过劲儿了,对老秀才道:“昨天望舒哭了一整天,影响到您上课了,真是抱歉。”
老秀才瞪眼道:“没有的事!这娃娃好得很!还小嘛,那个小娃娃不哭?”
见老秀才并无芥蒂,乔洛薇放下心来,转头对女儿道:“娘把点心送到镇上就回来,你好好听先生的话,跟哥哥一起,乖乖的,知道吗?”
乔望舒点头,看得出来还是有点儿想哭,不过忍住了。
乔景云拉住她的小手:“不怕,哥哥陪你。”
乔望舒:“嗯。”
乔景云对娘亲道:“娘去吧,等下又要下雪了。”
乔洛薇欣慰一笑:“那娘就把妹妹交给你了,你是家里的小男子汉,一定要照顾好妹妹。”
景云郑重地点头。
乔洛薇依依不舍地去了,前世上班那么多年,却从来没有过这种难以割舍的感觉,有一丝疼痛,却更多的是幸福。
果真被景云言中,半路又飘了雪,栓子爹的马车是敞篷的,冻死她了,到了容记,她赶紧要了两大杯热茶,给了栓子爹一杯。
容老板笑眯眯地把昨天的货款结给了她,她数了数:“多了七十文。”
容老板就道:“有个客人吃得高兴,赏了个小吊。”
大吊一千文,小吊就是一百文,容记抽成三十文,还剩七十文。当初商定买卖时,乔洛薇并未考虑到古人也会给小费,若是容记把这钱私吞了,她其实也不会知道。
乔洛薇微微一笑:“容老板是个实诚人。”
容老板拍着胸脯道:“必须的呀!你不信我也得信你自己的眼光嘛!”
乔洛薇噗嗤一声笑了,把新做的点心给了容老板。
那边早坐了不少回头客,点名要容记小乔的点心,容老板忙让伙计把点心给客人们送了过去。
乔洛薇收拾好篮子准备离开,刚到门口,碰到前来取货的恩伯府丫鬟,这小姑娘还真是风雨无阻啊。
“咦?夫人!我正找你呢!”丫鬟笑嘻嘻地迎了上来,她穿着一件粉色比甲,藕色袄子,白色罗裙,容貌只能算清秀,但看上去十分舒服。
“你找我?”乔洛薇问。
丫鬟点头:“我叫杏竹。”
乔洛薇打了招呼:“杏竹姑娘。”
杏竹将乔洛薇拉到一边,小声道:“是这样的夫人,我家小姐很喜欢你做的点心,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到京城做事?”
乔洛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家小姐不介意我把她的乳母给打了?”
杏竹挠了挠脖子:“嘿嘿,实不相瞒,我家小姐还不知道是你做的,不过她也不用知道,你不必与她见面的,她又不到厨房来。”
乔洛薇明白了,敢情这丫头一直瞒着她家小姐呢,胆子也真够大的:“你的意思是,你家小姐想请我去恩伯府做厨娘?”
杏竹点头,眼睛发亮:“恩伯府的月钱很高的!您又是大小姐亲自选的人,大小姐说了,月钱随便你开,当然,你也别一张口多少万黄金,怪吓人的。”
讲到最后,杏竹讪讪地笑了起来。
乔洛薇淡道:“告诉你们家小姐,我对伺候那些贵人没兴趣,想吃我的点心,就到镇上来买。”
杏竹急了:“可是……夫人,你卖点心才赚几个钱呀?你不是有两个孩子要养活吗?你一个月赚不到十两吧?可是小姐能给你开这么高的月钱。”
十两一个月,真是天价薪酬,但那又如何?她为了这点银子,就要去给人做奴才吗?她的孩子日后被人提起,是不是也成了奴生子?
“你娘是做什么的?”
“我娘是恩伯府的奴才。”
这种画面,她光是想想就浑身不舒服。
她看向杏竹:“杏竹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真的没有兴趣,我就想自己做点小买卖。”
杏竹急得跺脚:“恩伯府真的很好的!你不知道,我家小姐与丞相大人订了亲,日后,恩伯府就是丞相府的亲家,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去做事,你考虑一下啊!而且……而且你做的好的话,等我家小姐成了亲,许你做陪房,你就能去丞相府了!”
乔洛薇道:“去了丞相府,不也还是厨娘?又不是做丞相夫人,有什么好考虑的。”
“你一个村妇,口气怎么那么大呀?”杏竹嘀咕。
乔洛薇淡淡一笑:“村妇怎么了?村妇就该上赶着给人做奴才吗?回去告诉你家小姐,这种‘恩典’,我无福消受,她还是留给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