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吧。”
一道声音自伤痕累累的小姑娘头顶上传来。
抬起似乎很重的眼皮,小姑娘看向了眼前明媚皓齿的少年郎,有些诧异。
他看起来比自己似乎大不了多少,怎么会来到勾栏院这样的地方?
“哎呦,我的小少爷,这丫头才刚买来没多久,这毛都没有长齐呢,怎么可能适合小少爷你呢。小少爷还是另外选个佳人吧,妈妈这里可是有不少……”
一边浓妆艳抹的老鸨还在奋力的向少年介绍。
“不,我就要她,妈妈开个价吧。”
少年淡漠的看向老鸨。
老鸨见少年这么认真的模样,迟疑的说出了一两。
“一两怕是不够买下她吧,妈妈还是说个确切的数吧。”
少年淡淡开口。
老鸨这才惊愕道。
“不是,我的小少爷,你要买下这个丫头?她这丫头……”
“五十两够不够?”
少年说着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老鸨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她买下这小丫头不过花了一两银子而已,没想到这才两天的时间竟然给自己赚了四十九两银子。
说起来她也不亏。
更何况说这丫头一点都不听话,留在身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想不开。
还是把她卖了值当。
老鸨心里面这么一想,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跟我走吧,以后你就是我的丫头。”
少年伸出修长的手。
小姑娘看着那白净又好看的手,如同宝玉一般,握上去竟然有股暖意。
而这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想到自己父母为了养活刚生下来的弟弟,狠心把自己卖给勾栏院的情景。
小姑娘顿时觉得眼前的少年就像是庙里面的菩萨,是来带着自己脱离这深渊一般的苦海。
跟着少年离开,小姑娘头一次进入深门大户。
白墙红瓦,庭院深深。
美轮美奂。
小姑娘也由此知道了少年的名字。
南宫陵光。
像光芒一样照耀她往后人生的人。
而从那天起,她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
“南宫怀夕。”
怀夕,怀夕。
南宫陵光说那是一味强身健体的中药,也有珍惜时光的意思。
那时候的她还很小,根本不明白南宫陵光说的是什么意思。
直至南宫家因为南宫陵光大哥入狱惨遭大变,变卖家产散尽家财却换来了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
南宫陵光父母一夜白了头。
遭逢变故,南宫陵光的脸上也没有了以往的阳光明媚。
愁云笼罩在他的脸上。
不到十八岁的他就像是瞬间长大了一般,扛起了家里所有的重担。
收拢最后仅剩下的家当,南宫陵光一一发给所有的仆人,遣散了他们。
直至最后。
那一张越发明媚的容颜。
“阿夕,你也离开吧,去找你的家人吧。”
南宫陵光的声音有些沙哑。
“不,少爷,怀夕从被爹娘卖掉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家人了。现在也只有少爷才是怀夕的家人,少爷去哪里,怀夕就去哪里。”
南宫怀夕铿锵有力的开口。
这几年下来她名为南宫陵光的丫鬟,实际上两人的关系不似亲人甚似亲人。
南宫陵光看着她,最终没有开口劝说。
卖掉仅剩下的房子,南宫陵光带着父母,南宫怀夕,大哥的尸体回了老家。
安逸几年后,父母相继而逝。
南宫陵光成长为青年,南宫怀夕也变得亭亭玉立。
上门提亲的媒婆络绎不绝。
南宫陵光也有心给南宫怀夕找个婆家。
只是这婆家还没找到,纷争而起。
群雄逐鹿,乱世烽烟,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街道上热闹景象也不复存在。
时而他们还能够听到街道上传来有人被杀的声音,听得人心惊胆战。
不少人选择脱离城镇逃到山上。
南宫陵光眼看着战祸已经波及到他们城镇,想也不想收拾最后仅存的财产带着南宫怀夕逃到了山上。
和其他人不同,南宫陵光没有选择大众所在的山。
而是选择了更为偏僻的山中。
恰恰好在那座山上有一座破旧的道观。
也不知道那道观存在多久,只剩下一个不知活了多久的老道。
老道见到他们的第一眼着实诧异。
直到两人说出了他们的来意。
观中老道听着他们说到战祸,轻叹了一口气。
身处乱世,想要找个安身之所也不是个容易的事。
老道见他们孤苦无依也是可怜,收下了两人。
从此两人便以师兄妹相称。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岁月,山道上渐渐出现了人影。
那时候他们已经年逾古稀,依稀听到那些人说什么盛世太平,安居乐业之类的话。
只可惜他们已经太老,太老。
再也看不到那个场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