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看着面前的老朱，皱着眉头、
老朱是我们家的仆人，身子老是佝偻着，但听说是个高手，究竟有多高我不知道。
“是这样，天星少爷被流放去了沧澜战区，但却在那边出了事，很奇怪，”老朱说：“这件事里面，有古怪，所以老夫特意来通知一下天机少爷，早早的做一下防备。”
老朱的态度很尊敬，但，声音里面有什么？
防备？
防备什么？
我放下手中的《苍穹心术》，皱着眉头想了很久。
老朱是来通知我，莫天星出了事。
在我们这样的家族，出了事这三个字，通常就是代表着两个字：死了。
天星是我们家族第一个出生的少爷，也是我真正的大哥。但他资质不好，早早得就被废掉了继承人的位置。
我从小很少见到他。
所以感情并不深。
但这一刻，听说他出了事。
而且是‘莫名其妙的出了事’，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前的苍穹心术，莫名其妙的目光在心术这两个字上停留了好久。
我的心中突然一寒。
于是我说：“这件事大哥知道吗？”
老朱抬起头看着我，目光很是有些奇怪，道：“大少爷定然是知道的。”
我点点头。
定然是知道的？定然！
老朱出去了。
他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我的姿态已经表明，我什么都不要听他说了。
他出去之后，我隐约听到他在门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我转过头，看着我身后一排排的书架。江山攻略，御人之道；帝王心术，中天地貌，古今名将；天下英雄；权谋之道……
这都是我看过的书。
很多书，我都看了好多遍。
我每一本，都要理解，都要钻研出其中的意思，哪怕是一句话，一个字，任何一个细微的部署……
我要做一个智囊。
大哥的智囊。
我们兄弟并肩在一起，要战无不胜，不管什么事情，我都要算无遗策。
这是我的目标。
所以我研究任何事情，包括人心，包括世事，包括世情……
我一直很有兴趣，我能感觉到我的快乐，我做的事情很有意义。在此之前，好几次事情家族讨论没有结果，都是我一听就分辨了出来。
这让我感觉到自己很有用，很骄傲。
但是今天，突然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意兴阑珊。
外面太阳很大，但我的背上，却似乎背负着冰雪。
那是一种寒冷。
我突然想要问自己一句话：我，为什么？
以前我都是考虑别人，揣摩别人，揣摩别的事情从没有考虑过自己。
但今天，我却情不自禁的想起来。
因为我很明白，老朱说的事，是什么意思。
在书房里，我静静地坐了很久，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这十几年来，我第一次在书房里面，却没有看书。
妹妹轻舞来了，欢天喜地的拉着我出去玩。
我当然愿意陪妹妹玩，于是放下心事，将小丫头放在肩膀上快乐地走了出去。
刚出大门。
前面呼啦啦一票人，几匹快马在门前停下，大哥英挺的身躯从最前面一匹马上一跃而下。微笑的看着我。
我很高兴，轻舞已经在我肩头大声叫了起来：“大哥！”
大哥微微一笑，看了轻舞一眼，然后问我：“二弟，你要到哪里去？”
“我和小舞出去玩去。”我笑嘻嘻的说。
但我心里却愣了一下。
二弟！大哥叫我二弟！
他之前从来没有叫我二弟！以前都是叫我天机，有时候哈哈大笑的叫我小机机，恼怒的时候直接骂我混蛋。
但，从来从来，都没有叫过我：二弟！
但今天他不仅叫了，二这个字，他还咬得格外重。是提醒我？
大哥接着说：“你和小舞出去玩什么？”
我又愣了。
哥哥带着妹妹出去玩什么？
这个是问题吗？
但大哥接着说：“早去早回，不要让我担心。以后，小舞也大了，也该学点东西，一些女儿家的东西需要学习，尽量不要天天在一起瞎混，明白吗？”
大哥声音有些严厉。我能感觉到小舞在我肩膀上已经嘟起了嘴。可是我很是笑嘻嘻的说：“放心啦大哥，你这些破事儿真多。”
这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以前我们在一起经常这样说话。但这一次大哥却猛地皱起了眉头，呵斥我说：“你怎么说话呢？”
又被训了一顿。
看着大哥几个人骑马进入家里，临走还回头看了我一眼。他的目光很奇怪。
我装着没看到，跟轻舞出去玩了。
“大哥今天好凶。”妹妹撅着嘴说。
我笑：“他就这样。”
“二哥你今天不开心。”妹妹又说。
“二哥很开心。”我笑着。
“大哥好像不想让小舞跟着二哥玩。”轻舞嘟着嘴，抱怨的说：“可是他从来不跟我玩。”
我又楞了一下。是吗？
妹妹说：“我不喜欢大哥这样子。”
后来小舞还说了很多，但我好像没有听进去。
因为我发现，大哥变了，我也变了。
在此之前，他从不叫我二弟，今天叫了，而且咬字很重，似乎在提醒我什么。
之前我从来没有在大哥面前隐瞒过自己，但我今天，却是下意识的将真实的内心藏起来了。因为我有一种恐惧……
之前我从来没有揣摩过大哥说的话，但我今天却在想每个字的意思。
“大哥好像对我们不大喜欢了。”
小舞说：“二哥你得罪大哥了吗？”
我又愣住了一次、
我记得那次，那件难办的事情。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我几句话就找出了关键点，解决了困难。
记得当时，家里人对我赞不绝口。
当时大哥拍着我的肩膀说：“天机，真不错呀。”
当时就感觉，他的口气有些奇怪。现在想起来，当真有些奇怪。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大哥突然就变了。
太阳慢慢落下去，我家附近的这片紫竹林，也有些黑暗了起来，小舞趴在地上在找什么？
突然嗖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
我下意识的第一时间滚倒在地，一把刀贴着我的背，插在了地上。若是我没有躲，绝对没命了。
我一把抱起小舞，连头也没回的就往家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叫。
我的反应真快。
但，我自己后来问过自己，为什么？
因为我的反应不应该那么快。
包括抱起小舞的动作，一切都很流畅，似乎早有准备？
我为什么会早有准备？
我似乎在等待着这件事情的发生，所以一旦发生立即反应过来；而在等待的时候，我的一只脚前，一只脚后，身体重心前移，看起来放松，无意识的动作，却是一个第一时间抱起我妹妹然后迅速离开的最佳动作。
甚至，连方向似乎都已经不用选择。
在下意识之中，我自己早已经做好了应变一切的准备。
这是为什么？
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准备？
我在防备谁？我心里问自己。
小舞在我怀里，悄悄的说：“二哥，有人要杀我们吗？”妹妹的脸一片惨白，眼睛里泪珠闪烁，她吓坏了；看得出来想要哭，但却扁着嘴不敢哭。
我一阵心疼。
妹妹吓坏了。
我也应该害怕的。
但我为什么没有害怕？反而觉得这一切很正常，这是为什么？
然后，是谁要杀我？
是谁要杀我呢？
别人要杀我，我为什么还要觉得正常呢？
我在想。
强迫自己去想，却又强迫自己不想，但，隐隐约约的，只感觉心中越来越寒冷，越来越恐惧。
等到终于走进家门的时候，我浑身虚脱的躺在地上，心跳很快。心脏似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浑身都在发抖。
父亲出来了，母亲出来了，很紧张的问我：“怎么了？”
我终于哭了出来，不是为了害怕，却是为了一种别的感觉，那是一种莫名的委屈！
天大的委屈！！
我哭着说：“有人要杀我们。”
但我心中却很明白的自己一句话没有说：他要杀我！
但是，这是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