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冷,夜色深暗。
赵晏将目光放远,在夜色中眺望大秦所在的西方:“你们在泾阳到底做了什么布置,能提前隐藏,直到此刻献祭,才诱发出来。”
“石碗催发的煞气可与水源相合,甚至能藏入地下,不诱发时,没有任何异常。”
向毅道:“但经过献祭,短短一刻钟内,就能将一座城池淹没。
可惜这种器物无法伤害圣人,且圣人有手段压制煞气。”
赵晏道:“不能亲睹秦人惨状,未免遗憾。
秦与我大赵仇怨最深,这次便一起讨回来。”
这时,丰邑城内各处,有一道道身影出现,皆是提前藏在城内的赵晏等人手下,共有近百人。
这些人身上也都携带着一缕法力之光,与石碗气息相合,可保证他们不被煞气所侵。
“事情都做好了。”赵晏问。
“是,按少君吩咐,提前在城内布置,献祭开始时,便封禁了城内的气息。”有下属汇报。
姚仟道:“少君所为,是在避免城内的气息外泄?”
“没错,韩人虽弱,却有一位法家圣人,若不封城,被其感应到此地变故,倒是不易应对。”赵晏从容道。
“城门可曾封禁?”
“也按少君吩咐,袭杀了城门守将,封堵城门。”有下属应道。
赵晏颔首:“好,既然事情都做完了,我等当尽快离开。此地很快就会变成一座死城,异状早晚会被发现,多留无益。”
姚仟笑道:“不知少君要往哪走,姚仟与你一路如何?”
赵晏嘿嘿笑了两声:“也好…不过,我等走后,这祭祀之器却要放在此地等待献祭结束,如何收回?”
“此事就不牢少君挂心了,我等宗门自有手段,可隔空收回献祭器物,不怕遗失。”向毅道。
赵晏点点头,一行人当即往城门走去。
他们速度极快,来到城门附近时,城内的一些幸存者也在往城门汇聚,想要出城逃走。
赵晏冷笑了一声,当先跃上城头,准备离城。
但就在他登上城头的时候,城外的东西两个方向,同时出现变化。
有两道光芒,迅速接近丰邑。
从西侧来的那缕光芒,是一柄破空飞行的长戈,戈上站着一个三十七八岁的武将,面如冠玉,身着甲胄,英武逼人。
“王翦!”赵晏骇然色变。
“尔等不敢与我秦人对决沙场,躲在暗处行此阴谋伎俩,戮害无辜者,让人不齿。”王翦的声音震耳欲聋。
他转眼便从十数里外,逼近了丰邑。
咔嚓!
赵晏等人用来封禁丰邑,形成的法阵壁垒,瞬间被王翦足下的长戈击穿。
他站在戈上,径直冲进了丰邑。
下方向毅众人色变之余,当即四散而逃。
在背后算计大秦可以,但名震天下的王翦出现,却是没人敢和他刚正面。
而此刻,从丰邑城的另一个方向接近的光芒,也来到丰邑上方,正是白衣飘飘,容貌清隽的法家圣人韩非子。
举城献祭,即便赵晏封禁了城内气息,仍是低估了法家成圣的韩非子,被其所察觉。
韩非子震怒道:“尔等邪道宗门,为一己之利,竟造如此杀孽。”
随着声音,韩非子只手下压,一个巨大的封字在其手心脱落。
法家成圣。
韩非子释放的‘封’字一出,整个丰邑都被其气息笼罩。
扩散的煞气凝滞,开始往封字处聚拢,顿时停止了扩散。
那只浮空的石碗,也被其力量碾压,嗡然震动,缩小后从空中跌落。
“法家圣人好手段。”
王翦也在出手,已经逃出一段距离的赵晏和姚仟等人,只觉天旋地转,顷刻间被王翦所禁锢,以法力束缚,成了阶下囚。
下一刻,王翦的力量束缚着赵晏等人,腾空远去。
那几件充当祭器的石台和石碗,也被王翦的力量裹卷,尽数收走。
他没有西去归秦,却往韩国以北,与之比邻的魏境逼去。
“法家圣人,我大秦储君欲清算今日之事,找出这些宗门背后之人,你可要同来。”王翦的声音从空中响起。
韩非子犹豫片刻,终于微微摇头,对着王翦的方向略躬身,道:“王翦将军请自去,吾身后是韩而非秦,无法随将军同去。”
半空,被王翦束缚的赵晏等人脸色煞白。
“你怎知我等在丰邑?”赵晏声音沙哑。
“圣人与天地气息相合,可察吉凶,你等谋算大秦,与我,与储君都息息相关,诱发数万人献祭,不论如何隐藏,都无法摆脱圣人感知。”
王翦淡淡道:“你等动手时,就暴露了行迹。
你父平原君给你用来保命的东西,你最好别动,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赵晏神色惊骇。
他确实还有一样保命之物,想要启用,想不到被王翦提前看破。
向毅惨然道:“你要带我们去哪?”
“你传天一道道首是魏人,且是安釐王同宗族弟,传天道一直得魏暗中支持。此番蒙骜将军攻魏,尔等在战场上败退,便暗中出手谋秦,今日就与你等算个清楚。”
王翦扫视赵晏和姚仟:“还有你二人,赵魏两国合谋也就罢了,你阴女教也敢参与,当真不知死活。”
“赵淮中在哪?”赵晏突然问。
王翦不答,加速前行。他足下长戈收缩虚空,如同驾光飞驰。
一刻钟后,已经深入魏境。
“他是要去安邑!”向毅低语。
安邑曾是魏国旧都,但大秦节节推进,魏人国境不断收缩,已迁都大梁,眼下旧都安邑则成了边境重镇。
而安邑距离韩境并不远,一段时间后,王翦的视线前方,夜空中陡然明亮起来。
一道幽紫色雷柱从天上闪现,贯穿了夜空。
那雷柱尽头,有一只巨鸟浮空,鸟头上站着一个身影,划破夜空的雷霆前端,居然落在了那身影手里。
“赵淮中!”
“臣王翦见过储君!”王翦驾飞戈而来,对玄鸟浮空的方向道。
此时下方出现了一座雄城,正是魏人旧都安邑。
城内殿宇连绵,建筑错落,隐约可见魏人曾经的鼎盛。
安邑上方,赵淮中声震长空:
“魏於战场败退,便伙同赵人,暗中支持传天,阴女等邪道宗门乱世,借韩人以献祭谋秦,害死无辜韩人数以千计,此为失德。
魏安釐王暗遣其弟,命传天道首行此失德之事,有何面目为一国之君?!”
下方,安邑城内肃然无声。
没人事先料到赵淮中和王翦会胆大至此,联袂杀到了大魏重镇安邑。
赵淮中所言,更是句句诛心,直指魏王失德。
这种言语杀伤力不大,但侮辱性极强,如同檄文。
且赵淮中催动圣人之力,声音贯通天地,虽是在安邑发声,却近乎覆盖了魏人全境。国都大梁内,魏安釐王深夜被惊醒,脸色铁青。
“大秦储君擅闯我安邑,可是欺我魏国无人焉?”
下方的安邑城内,终于响起一个惊怒交加的声音。
“欺你又如何?六国之中,唯大魏无圣人,可见魏王失德,天地不容。”
赵淮中徐徐道:“吾代秦昭告天下,自此刻起秦将伐魏!参与谋秦者,阴女,传天两教,皆杀无赦!传天道首何在,出来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