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出逃大计 (2)
“我怕……我会养不起你。”长亭大手抚上安琴侧脸,柔滑触感惹起心悸丝丝缕缕。
安琴未能听懂他话中深意,只是笑道,“我让小虞带够了钱,盖个小屋子,倚着青山绿水而建,门前种满了花,每日清粥小菜,都不觉得寒酸的!”
长亭骇笑,又问,“你还准备带着那个丫头走?”
“她跟我时间不长,但尽心尽力,那么纯善的姑娘,我不能让她在这里。即便是留下了她,想来,她也活不了多久。一个丫头的命,在这深宫之中,草芥而已。”安琴如实回道,目中透着凄冷寒意。
安琴在外人面前冰冷强硬,但只有长亭明白,她毕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内心柔弱无助渴望关怀。
这一夜,安琴早早沐浴更衣,屏退众人。
寝殿内,只剩下长亭,还有小虞。安琴身披宽大寝衣,金色绒绳松松垮垮的搭在腰际,坐在软榻上吩咐小虞。
“明天夜里我们就走,西宫门那边向来守卫不严,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了,调开他们的人,趁着夜色出城。收拾好东西,先前吩咐给你的,都准备好了么?”安琴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马上就可以飞离这个牢笼了,她该有自己的生命了,不依存任何人任何势力,只为自己而活。
小虞是个谨慎的丫头,听安琴如此说,立马答道,“是,奴婢照您的嘱咐早就准备妥当,您放心吧。只是……”
长亭见她有迟疑之色,待要张口询问,却被安琴抢先一步,“我知道,我已有安排,你不必过于担心。”安琴诚恳的看了一眼小虞,这眼神里不再有高高在上的皇威,而是一个女孩儿最清澈的情感。
小虞轻轻掀起裙摆,跪在地上,深深一拜,“奴婢谢万岁隆恩,这一生,愿追随陛下左右万死不辞。”
“起来吧,那也是我的华叔,从小养我长大,待我如己出,保下他的安危,也是我义不容辞之事。你不必谢我。”安琴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喜悦已然满溢,只盼时间快快飞过,远走高飞,不做停留。
长亭靠坐在软榻上,面色依旧有些沉闷,安琴欲问,还未开口,长亭就道,“明夜里,我先行一步引开侍卫,你们从侧面出去,我们宫门外拐角处会面。”
安琴听罢不由得心口一慌,连声制止,“要走一起走,你不能单独引开那么多守卫!我让太监随便找个理由就搪塞了,何必由你出面?”
“要走的话,必然是入了夜,入夜之后,就是有天大的事情都不能轻易开启宫门,堂而皇之肯定会引起怀疑,到时候再想走就难了。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我们闯出去!”长亭负责宫中禁卫十年,他自然明白这里面的规矩,想的也比安琴要全面些。
尽管他说的全是道理,但是安琴还是一口否定,“不行!绝对不行!”
安琴过于着急了,声音有些大,小虞怕惊了外面伺候的人,便起身离开内殿,守在门外。小虞走后,长亭单手握住安琴肩膀,“听话,我不会有事的。”
他的手握在肩头,安琴却还是心慌不已,扭了一下身体避开他拥抱,眉头深锁,眸带暗沉,刚刚的喜悦兴奋之情一扫而光,“我说不行就不行!从现在开始你一刻都不能离开我!就这样决定了,我们明日扮成太监,带着腰牌,就说是给摄政王传话儿去的,我就不信他们敢拦下咱们!”
长亭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下来。但他心中自有计较。“若是说给摄政王传话儿,走西边儿的门就太可疑了。这事儿,不能急,再想想。”
“不能再想了!”安琴突然吼道。
长亭愣在那里,一时间,没了声音。
看着她滚落的泪水,这一刻,长亭才明白,宫外的自由对于安琴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再没有犹豫,这一生就陪着她天涯海角吧。心里变得暖暖的,原来,在她的心中,他也很重要!这是长亭从来不知道的。
安琴热泪烧痛脸颊,变得有些狂躁的她没有了理智。长亭只能将她拥入怀中,细细安慰,“好,一起走,大不了杀出去,再也不分开了!”
安琴窝在长亭怀中挣扎,却摆脱不开他臂膀的环绕,最终,在那温热的气息里平静下来。泪却依旧颗颗滚落,“你说你要一个人引开守卫的时候,我突然就有一种很不好很不好的感觉。不能分开,再也不能看不见你了。哪怕出不去了,都要死在你身边,你不能再离开我了。”
她像一个受了惊的小狮子,躲在他的庇护之中,没有了往日的跋扈骄纵,变得那么脆弱可怜。
这是安琴第一次和长亭说这些,他感动不已,下颚抵住安琴发髻,温笑不语。他曾厌恶的生命,这一瞬息,被安琴的爱描绘的鲜艳明亮,未来对于长亭来说,竟然这么值得期待。但愿,天公作美,成全你我。
最后,就按原定计划,明天夜里走西宫门。刀不染血最好,若有万一,三个人都是会功夫的,谁也拖累不了谁。
这天夜里,安琴窝在长亭怀中,稳稳的睡下。
梦中的她,在一片青山绿水中策马而行,身后跟着微笑的长亭骑马相伴,青翠竹林之后,一间青砖小屋便是他们的居所。回眸相望,他牙色长袍透着温暖气息,淡淡微笑,深深情意。迎着日落余晖,走向地老天荒,平淡,温馨。
他看住怀里安然睡下的安琴,笑意漾在唇边,忽的,宫灯一暗,夜明珠的光辉被什么遮了一下,长亭挑眉警备,心头一凛,双手托住安琴肩膀,将她稳稳的放在榻上,拉过被子把她盖严,这才轻轻下了床。推开寝殿外门,走入月色凄迷的深夜之中。
假面男人高坐凤鸣殿龙椅,眉间有着欣喜若狂之色。长亭掀袍入内,冷冷的站在大殿中央,虽沉默不语,却再没有一丝恭敬。
“这椅子确实非同凡响,怪不得千百年来,那么多人为它抛头颅洒热血。”假面男人双手抚摸着龙椅扶手上的鎏金纹饰,突然双眉一挑,复而笑道,“只可惜如今坐在这上面的,只是个黄毛丫头,是不是有些暴殄天物了?”他扬声说道,丝毫不担心会惊扰到守卫,他信心十足,把握十足。
长亭负手而立,面色阴冷肃杀,“是你让林季璃给她的毒药,为什么?”
假面男人了然一笑,仰了仰头,说道,“我以为她会为你报仇,杀了卓翎。没想到她却自己吃了,要跟你同生共死。”说到这里声音一顿,他笑意愈深,眸间带着玩味,又道,“这个丫头,真让我刮目相看。”
长亭冷哼一声,不想再与他有过多纠缠,摊牌说道,“剩下的事,你自己做。我不会再帮你了。”
“我早就和你说过,我从来不和你商量什么,你没得选择。”假面男人敛起笑意,声音发狠。
长亭转身欲走,假面男人在他身后出声冷道,“明天夜里,出了西宫门,便去城郊老宅。这不是商量,你没有第二条路。”
他步伐略缓,心内生疑。再回头望去,假面男人已经不见踪影了。这样高深莫测的功夫,是长亭无法相比的。蝴蝶谷的传人果然不同凡响,长亭心里暗暗想着。他刚才的话,让长亭很不安,眼下却没有应对办法,只好先回千生殿。
这夜里守卫与长亭假死前没什么太大变化,再加上长亭功夫好,不一会儿,便潜回了千生殿。
刚入内殿,便看到里间宫灯亮了起来,婢女进进出出,长亭暗道了一声不好,却不敢莽撞的闯进去,只能等待小虞。小虞的声音在内殿响起,“你们把这些处理好,不许声张!否则,下场你们自己明白!”
他焦急的藏在殿外隐蔽处,过了很久,小虞才屏退众人。确定里面只有小虞了,长亭才急匆匆的进了内殿。
长亭愣在那里,看到床上安琴面色苍白的爬在床边上,小虞跪在身侧,为她擦拭着唇角的鲜血,她额上满是汗水,身子不停抽搐,隐忍着莫大的痛苦。这是为什么?长亭心底一声炸雷,是他!林季璃给的解药仍有问题!
小虞看到长亭,便急忙拉过他,“您快看看陛下,夜里咳嗽了半晌,奴婢打过灯一看,竟吐了半盆子的血。这是怎么了?万岁也不让请御医,等了您好久了。快看看陛下啊!”
安琴抬起沉重眼帘,想出声制止慌乱的小虞,却提不起力气,只能趴在那里,眼含泪水,望着长亭。长亭忙半跪到在她床边,见她双唇轻启,他俯下身子细细的听,她虚弱声音隐约入耳,“明天……夜里……夜里……我们走。”
长亭大手覆在她脸颊上,深深点头,“走!一定走,我带你离开这里。天涯海角。”一向沉闷如石的长亭,此刻,竟然喑哑着嗓子,有些哽咽。
安琴这才安稳的闭上了双眼,长亭心里打定了主意,先带她离开皇宫,去老宅。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一定不能让安琴有事,一定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