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今天?你的意思是……今天本宫就能爱上你?”
白如玥睁圆了水汪汪的杏眸,有些吃惊。
她还以为最少也得十天半个月。
李南柯唇角抽搐了一下,也不逗弄对方了,认真劝解道:“长公主,爱一个人不是随便说说就能爱上的,这玩意说来简单但也复杂,你做不到的,不能勉强自己去爱上一个人,懂吗?”
“本宫偏要勉强!”
平日极讨厌被别人看扁的白如玥最听不得这种话,霸气说道。
李南柯笑了:“行,那我好好给你分析一下。你说你讨厌我,所以要爱上我,你不觉得这很矛盾吗?你都讨厌我了,怎么爱上我?”
“这并不影响。”
白如玥摆了摆手,她有自己的想法。
在她看来,讨厌对方是因为真的讨厌,而爱上对方是要治病,这完全就是两码事。
如果不讨厌,到时候还怎么斩情丝?
你当本宫要白给?
李南柯只好继续耐心劝解:“好,就算你爱上了我,到时候你觉得你还会讨厌我吗?爱和讨厌本来就是对立的。到时,你还会甘心和我分开吗?”
本来前两句话让白如玥有了思考,但最后一句话却让这位天性骄傲的长公主笑了。
“李南柯,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有多大魅力吧。”
白如玥微微仰起下颔,白玉无暇的妖媚面庞带着绝对的自信与傲然,以及对男人的不屑,“你放心,本公主不是那种整日发春的二八少女。就你,还不足以让本公主对你死心塌地爱一辈子!”
女人这番傲娇的模样,分明就是要表达一句话——
本公主莫得感情。
李南柯发现自己是真的无法理解对方的脑回路,无奈道:“公主殿下,我不是说我有多大的魅力,爱这东西是很可怕——”
“好了,你不用吓唬本宫了。”
白如玥有些不耐烦的挥手,“你就告诉本宫,怎么在短时间内爱上你!”
李南柯看出来了,这位公主现在已经完全钻进牛角尖了。
任何人的劝说都只是无用功而已。
当然,他无法体会对方的心情。
那种怪病虽不是生不如死的疼痛折磨,但身为大臻长公主,却每次沦陷于欲望,这对天性孤傲的她来说比杀了还难受。
甚至于,有时候她都想过要自杀。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能治的机会,是绝不会犹豫的。
不就是爱一个人,然后甩了他嘛。
简单滴很!
李南柯道:“不好意思公主,我无法给你建议,因为这玩意我也搞不懂。”
白如玥眯起杏眸,眼缝中迸出讽意:“别在本宫面前装老实,你那位上司冷歆楠,分明就是对你有好感,这难道不是你的手段?”
好嘛,这会儿你咋就变得聪明了?
李南柯摊手:“冷姐对我有没有好感我不清楚,我也没用任何手段。不过若公主执意要我给出一个如何爱的方案,那很简单,先亲嘴后洞房。”
“什么?”
白如玥愣住了。
旋即,她娇颜瞬间布满了寒霜,狠狠拍了下桌子:“放肆!”
李南柯笑道:“看吧,这是情侣间很正常的互动,你这都做不到,还说要爱我?所以啊公主,去找别人吧,我真不适合你。”
“你当本宫是傻子?”
白如玥忽然从桌下抱出一摞书,扔在了李南柯的面前。
男人一看,有点傻眼。
这些书都是一些市面上流传的情爱小说,甚至其中还有一些被禁的书。
显然公主是提前做了功课的。
白如玥很满意男人惊愕的表情,冷笑道:“本宫虽然没经历过男女情爱之事,但可以去看别人的。这些书里,很多相爱的人在未成亲之前,都没你说的那种什么洞房亲嘴之类的!”
李南柯捡起一本叫《银瓶兰》的书问道:“这本书里也没有?”
白如玥俏脸一红,冷冷道:“那书不算!”
李南柯笑道:“公主,小说终究是小说,里面这些描写的情情爱爱带有一定的浪漫色彩,和现实不一样的。”
“废话,本宫难道不知道?所以才让你想办法。”
白如玥口吻莫名多了些心虚。
李南柯也烦了,随口说道:“行,亲嘴洞房这些可以没有,但拉手搂抱这些总该会接受吧,我就不信这些书里,没什么拉手的情节?”
拉手搂抱?
长公主如墨染的细眉紧蹙了起来。
如果一开始李南柯说要‘拉手搂抱’,她肯定不同意。
但经历了‘亲嘴洞房’的言语轰炸,反而觉得‘拉手搂抱’似乎也不是特别的难接受。
毕竟这种标准,可是降低了很多。
在内心一番极度的纠结后,白如玥咬了咬唇,轻声道:“拉手可以,但搂抱……本宫要考虑考虑。非必要,最好还是算了。”
“可以。”
李南柯二话不说,伸出手上前抓向对方的柔荑。
“你干什么!”白如玥吓了一跳,慌忙后退抵在了木架上,厉声道,“李南柯,你敢放肆!?”
男人面无表情:“不是可以拉手吗?”
“可是……这……”
白如玥醒悟过来,玉靥泛起一片片桃花般的绯红,下意识把自己的一双白净小手背在了身后,神情无比的纠结,全然没了之前的冷静。
毕竟自记忆来,她可从来没与异性拉过手。
一时间难以接受。
李南柯耸肩笑道:“所以呀公主,爱情不是这么来的,就别为难自己了。”
说罢,男人转身朝房门走去。
“站住!”
在准备开门的刹那,女人的娇喝声传来。
白如玥脸色变幻无常,最终咬着银牙,很艰难的伸出自己玉一般的白皙柔荑。
“来吧。”
女人扭过螓首不去看,这神态仿佛上了刑台似的。
李南柯有些意外。
看着对方的举止莫名有些喜感,男人笑了笑,也就没矫情,走了过去。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白如玥感觉自己的心也在跟着紧缩,有好几次想要把手给缩回去,但还是强行抑制住了。
“长公主。”
男人忽然出声。
白如玥恼道:“要拉手就快点,一个大男人怎么比女人还要磨叽!”
“那你把手松开好吗,你捏成拳头我怎么握?”
李南柯无奈道。
啊?
白如玥一愣,回头一瞅,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拳头紧紧攥着,甚至略显尖锐的指甲刺入掌肉都浑然不知。
女人有些发窘,红着脸把手松开。
还未反应,便有一只带着温暖的大手结结实实的将她的柔荑握住了。
这一刻,白如玥头脑有些空白。
仿佛对方握住的不是她的手,而是她的心脏。
排斥、愤怒、羞涩、茫然、退怯、厌恶、慌张……一纷纷情绪塞进了她的全身每一处,鸡皮疙瘩都要冒了起来似的。
女人手很软柔,也很凉滑。
似乎是用世间最好的白玉羊脂雕铸而成,匀了层粉,手指纤细,尖端如玉质般微透着光。
李南柯看得不由出神。
这绝对是他见过最漂亮的手。
即便夫人洛浅秋和冷歆楠她们的手都很美,但也略逊于眼前这双。
不愧是公主,估摸着从小就将自己的身体每一处精心保养,诠释了什么才是真正的万金之躯。
“好……好了么?”
白如玥声音的有些微颤,尤其感受到男人似乎正在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强烈的排斥厌恶、及羞涩感愈发的明显。
若非骄傲的性格支撑着她不肯认输,早就缩回了手。
“这才刚开始,急啥。”
本来只是想逗弄一下对方的李南柯,有点舍不得放开这只小手了。
就像他到现在还在回味着,孟小兔的糖唇。
各有特色。
白如玥丰润的唇瓣被贝齿咬出了血,只得继续忍耐。
不知怎么的,她脑海中又回想起那晚……
如噩梦般的不堪回忆。
都被这男人占了那么大的便宜,如今被拉手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白如玥忽然有些释怀。
紧绷着的情绪在这一刻也渐渐放松了不少,目光也不再躲避,定定看着握在一起的手。
他的手……好温暖。
女人心中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
从宅院出来,天边已经挂起了几颗星芒。
夜的轻纱不知不觉地遮掩了远远近近的一切,显得各家门前挂起的灯笼颇为亮眼。
虽然已经摸了公主的手,李南柯还是觉得很荒唐。
荒唐之余不免有些好笑。
这个世界上的某些神经病,还是很有趣的,
转过熟悉的巷口,李南柯进入林间小路,此时没有了亮光,周围一切灰沉沉的,连小路都依稀难以辨认,与周围融为一色。
这条回家的路他走过无数次。
闭着眼睛都能回家。
远处黑魁魁的群山宛若巨人,于夜色中带着一股子压迫。
李南柯想着今晚夫人又准备了什么晚餐,又想起昨夜怀抱夫人的暖香体验,不由的加快了脚步,准备今晚更近一步。
凉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枝木缓缓摇曳。
一缕极浓的脂粉味钻入了男人的鼻端。
香味?
李南柯站定脚步,眯眼看向前方。
于树影中,隐约有一道人影似乎站在那儿,随着风儿摆动,犹如被吊起的厉鬼。
是谁?
李南柯握紧了刀柄,心中忐忑。
这时,他又听到极细微的丝线摩擦声于身后和两侧穿插着,仿佛有人在做着什么针线活。
但李南柯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退路被封死了。
高手!
心一横,他朝着人影缓缓走去。
随着视线拉近,李南柯看清那的确是一道人影。
从体态来看,分不清是男是女。宽大的衣袖随着风猎猎浮动,与周围摇摆的树枝出奇一致。
“阁下是谁?”
李南柯沉声问道。
对方并没有回应,但李南柯能感觉到隐藏在暗中的那双眼睛正饶有兴致的盯着他。
这让李南柯莫名的感觉到不舒服。
对方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性。
仿佛他是一个待宰的小羔羊,正被这个神秘的黑影猎物给贪婪打量着,下一秒就会被扑上来将他吞掉。
“我来找一个人。”
男人的声音?不对,好像是女人的声音?
李南柯有点懵。
仔细回想,更像是一个刻意捏着嗓子装出女音的男人,但与影视剧里的太监不太一样。
“不知阁下要找什么人?”李南柯问道。
“我的男人。”
对方继续用那奇怪的声线回答。
李南柯握着刀柄的手渗出了细汗,冷声道:“阁下的男人在这里迷路了?”
“他叫……东万坤。”
什么!?
李南柯面色陡变,脖颈汗毛根根竖起,心中掀起了一片骇浪。
这是东万坤的女人?
不,是东万坤的姘头?
男不男,女不女?
李南柯绝没料到东万坤竟然还有这么一位高手姘头,心下不由一沉,心思急转间冷冷说道:“在下不知道这个叫什么坤是谁,阁下找错人了。”
“咯咯咯……”
对面人发出了极刺耳恶心的笑声。
唰!
李南柯只觉眼前人影一闪,对方宛若鬼魅般闪现到距离他不到四五米的地方,定定站着,那股让人作呕的胭脂味更为浓烈。
李南柯凝视而望,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是一张极惨白惨白的脸。
明显扑了不少的胭脂粉,身形消瘦,嘴唇被涂得极为艳红,好似喝了血似的。
从对方的轮廓可以确定是一个男人。
气质明显更似女人。
穿着一身黑色长袍,披头散发,就是地府走出的黑无常。
更准确些描述,是被阉了的黑无常。
“你觉得我信吗?”
不男不女的阴阳怪人幽幽说道。
李南柯一边思考着对策,一边说道:“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东千户吧。他因为与天穹教的人勾结,已经被长公主下令杀了。”
“小郎君,我也猜到他已经死了。”
阴阳怪人继续怪笑道,“但他是怎么死的,又是因为什么而死,我得搞清楚。毕竟他可是我的男人,是我最喜欢的阿坤呢。”
“你应该去问长公主,不该问我。”
李南柯有些反胃。
阴阳怪人道:“不,你才是那个答案。原本我想着杀了你,为阿坤报仇。但现在我又改变主意了,由你来替代阿坤的位置,好不好?”
李南柯忍不了了,破口大骂道:“你特么脑子有病是不是!”
“那就要看,你是不是我的良药了。”
阴阳怪人‘唰’的一下从眼前消失了,下一刻李南柯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急忙转身,对方又距离他五米之外,一脸的戏谑。
“这身体真棒,我一定会很喜欢的。”
怪人舔了舔猩红的嘴唇。
好快身法……李南柯心跳如鼓敲,后背沁出的冷汗早已侵湿了衣衫,狞声道:“老子不管你是什么人,最好别惹我,否则——”
“否则你会吃了我吗?”
啪!
肩膀又被拍了一下。
阴阳怪人阴恻恻道:“阿坤死了,我不伤心,但至少得有个人替代他。小郎君啊,你这皮相任何女人看了都心动,何况是我呢。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男人啦,我会好好疼你的哟,嘿嘿嘿嘿……”
说着,怪人那惨白的爪子朝着李南柯肩膀抓去。
嗤啦!
长达近三尺的青色刀芒刹那间闪亮于暗夜山林之间。
及时后退的怪人轻咦了一声,低头看着被割破的长袍,目光幽然:“明明不像是有修为之人,竟有如此精妙的刀法,小郎君倒是给了我惊喜呀。”
李南柯则有些绝望。
蓄力已久的一刀竟然只是割破了对方的衣衫,这人的修为究竟有多强。
“小郎君还是乖乖跟我回去吧。”
怪人再次朝着李南柯抓来,速度竟比刚才还要快上一倍。
李南柯再次动用拔刀斩,却被对方看出轨迹,轻易便躲了过去,下一瞬间,李南柯的肩膀就被对方利爪给牢牢扣住。
剧烈的疼痛从肩膀传来,痛得李南柯眼冒金星。
握着刀柄的手也软软垂落了下去。
分明是骨节脱臼。
“小郎君要听话,只有听话了,我才会给你糖吃哟。不然,会挨打的。”
阴阳怪人凑到李南柯的耳边,深深嗅上一口,口吻无比的贪婪,“这般细皮嫩肉的,若是打坏了,还不心疼死我呀。”
浓烈的胭脂味夹杂着极刺鼻的狐臭。
李南柯感觉头皮都要裂开,骂道:
“不男不女的垃圾玩意!老子非弄死你不可!你爹妈倒了八辈子霉,生了你这么个垃圾玩意!恶心!犯贱!杂碎……”
李南柯越骂越难听。
原本带着笑意的怪人脸上渐渐浮现出阴狠与怒意。
他五指慢慢扣紧,五根长长的指甲几乎陷入了肉里,疼的李南柯连声音都发不出。
“小郎君啊,我又不喜欢你了。”
怪人另一只手轻抚着李南柯的脖颈,寒声笑道,“这样吧,我杀了你,把你的身子做成人偶,虽然少了些乐趣,但总归听话对吧。”
怪人并非是威胁,而是真的动了杀心。
死亡的气息无比清晰的笼罩在了李南柯的全身,尖锐的指甲叩在了他的喉咙上。
情急之下,李南柯摸出了那块板砖。
朝着对方的脑门砸去!
但这点小动作又怎动瞒得过怪人,轻松便抓住了李南柯的手腕,刚要开口嘲笑,谁知李南柯却松开了手……板砖化为一道流光,结结实实砸在了怪人的脑门上。
“砰!”
阴阳怪人没料到这一茬,踉跄后退了几步,脑门疼痛袭来。
用手一摸,出血了。
趁此挣脱的李南柯仓皇退到了一棵大树旁,大口喘息。
“我杀了你!!”
看到指肚上的殷红血液,阴阳怪人面目狰狞,气的浑身发抖,双目满是怒火。
自从去年被鬼神枪打出血后,还从未有人让他受伤过。
此人……该死!
“我去你大爷!”
李南柯抓住飞回来的板砖,再次朝着怪人扔去。
阴阳怪人袖口轻轻一甩,直接将板砖甩落在了地上,随后指尖飞出无数的银针细线缠住了板砖,将其黏在地面上,无法让其飞回。
我去!
这都可以?
最后一样法宝的失效让李南柯心跌倒了谷底。
想要使用聂缨送的暗器,可那只手臂被对方给弄脱了臼,根本无力抬起。
完蛋了!
见对方缓缓走来,李南柯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不经意间,他忽然摸到了胸口的那半瓶‘红雨’。
理智与疯狂在激烈交战。
拼了!
望着阴阳怪人眼眸里残忍的嗜血杀意,李南柯咬了咬牙,张开嘴巴,将半瓶‘红雨’全都服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