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苏承每日都会抄着家伙去张刀家蹲守。
张刀不知是不是吓破了胆,始终没敢回到镇上。
苏小小生意兴隆,老婆饼在街上卖出了一点小名气,每天一百个饼子已经不够卖了,苏小小没加量,而是新增了两种点心——栗子糕与蛋黄酥。
每次一出摊,不到一个时辰便能全部卖光。
孙掌柜又来找过她几次,无外乎想买她的配方,苏小小没答应。
书院的订单也越来越多,卤菜生意也一样。
她定价真不便宜,可还真就卖了出去,并且因为卤菜生意太好,连带着屠户自己的猪肉生意也兴隆了不少。
“这是今天的。”罗大壮把两串铜板递给苏小小。
苏小小点了钱,交给苏二狗收好。
罗大壮道:“最后几天生意了,集市很快就要关了,来年正月十五之后才能开张。”
古代过年的气氛比前世浓厚许多,基本上到了腊月中旬便陆陆续续开始有店铺与摊位关闭,最晚也不会超过小年。
“等做完这几天的生意,我就正月十六再过来。”她对罗大壮说。
罗大壮本想说,我正月十六不一定开张,可对上小胖丫头期盼的小眼神,他又把话咽下了。
“……行吧。”罗大壮仿佛是随手拿起一条五花肉,“集市上没几个客人了,这个多半也卖不出去了,你拿回去吧。”
这可是上等的梅花肉,眼下连中午都不到,怎么可能卖不出去?
苏小小看破不说破,收下五花肉,递给他一包点心。
不是作为梅花肉的回礼,是她一早就准备了的。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很是玄妙,有人合作是因为利益,也有人是因为彼此相合的秉性。
“我先走了。”苏小小向他道别。
罗大壮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决定叫住她:“那个……我要是没选择与你分账,你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供货价?”
“嗯。”苏小小认真想了想,“每斤应该会比现在的卖价少个五文钱吧。”
“这就是你说的最低供货价?才少五文?”
小丫头的大部分卤菜卖到了四十文一斤,二八分账,他能得八文。
最便宜的大肉也是三十文一斤,他得六文,怎么也不止五文钱。
罗大壮直庆幸:“还好选了分账!”
苏小小微笑:“是啊,你很聪明。”
不,不是罗大壮聪明。
是苏小小给了他一个善意的谎言。
真正的供货价只有卖价的一半,苏小小之所以没这么告诉他,是因为告诉了也无济于事,只会徒增他的懊悔。
毕竟,短期内她是不可能改变合作方式的。
让人后悔或许能滋生一时的爽感,但于合作无益。
他若带了不该带的情绪,久而久之,分歧与矛盾将在所难免。
他是见如今生意好,想要一颗不会后悔的定心丸,她就给他这颗定心丸。
苏小小收了账,最后才去书院。
一段日子的接触下来,苏小小已经从男子口中得知了他姓项,她称呼他一声项公子。
“肺部的啰音没了,恢复得不错。”苏小小将听诊器从耳朵上拿下来,“不用再打针了,改吃药就行。”
输液这事儿瞒不住,毕竟他不可能次次昏迷。
他倒是也问起过苏小小此为何种医术,苏小小只道是师门祖传的,不便多言。
天下之大,总有高人隐士。
不论他信不信,反正她这么说。
好在自那之后,他没再质疑她的医术。
项公子温润一笑:“这一次真是多亏苏姑娘了,若非苏姑娘医术高明,我怕是要凶多吉少。”
苏小小客气道:“不会的,吉人自有天相。”
项公子道:“苏姑娘明日还过来吗?”
苏小小道:“明日我就不来了,我给你开个方子,三日后我再来给你复查。”
他不必再吃西药,改用中药平喘止咳、修复血气、温养固本,反而疗效更好。
“这样啊……”项公子遗憾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三日后……我不知还在不在杏花镇。”
“你要走了吗?”苏小小问。
项公子沉默。
苏小小想了想,点头:“也是,我听你的口音,就不像本地人士。”
项公子道:“实不相瞒,我是京城的。”
门口的景弈眉头一皱,不大赞同表哥透露自己的来历。
苏小小微微睁大了杏眼:“京城啊,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呢。京城是什么样的?”
项公子浅浅笑了笑:“大,繁华,商铺很多,街道很宽,有新鲜有趣的人和事,也有不见天日的脏与污。”
苏小小若有所思道:“听起来像是个复杂的地方。”
项公子温润地看着身边的小胖丫头:“苏姑娘有兴趣去京城吗?”
景弈英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表哥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带她回京?
苏小小摇摇头:“暂时没有。”
她尚在解决温饱阶段,哪儿有银子和资本去皇城浪?
“京城一定很远吧?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不宜舟车劳顿,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彻底痊愈了再赶路。”
这是大实话,他的底子比寻常人羸弱,何况成人肺炎不是小病。
项公子笑了笑:“既然苏姑娘这么说了,那我多留些时日也无妨。”
门外的景奕神色复杂。
“这样最好不过了。”苏小小递给他一张方子,“照这个方子,去春柳巷的符郎中家抓药。他家的药材质量好,性价比高,童叟无欺。”
“好。”项公子展开上面的字迹一瞧,“苏姑娘……这方子是你亲手写的吗?”
苏小小严肃道:“当然是我写的!怎么?你以为我不会写字啊?”
项公子笑了:“不是,是苏姑娘写得一手好字,项某一时很惊叹。”
苏小小暗暗撇嘴儿,那家伙也就这点儿本事拿得出手了。
项公子道:“长平,去拿诊金来。”
“是。”长平应下。
他不喜欢苏小小,一边走一边拿眼瞪苏小小。
苏小小完全没在意一个小长随。
苏小小看着项公子道:“你倒是挺好说话,不像你那个冰块脸弟弟,和我……我认识的一个人臭脾气一模一样,总是冷着一张脸,像被人欠了钱。”
景弈的脸黑成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