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毕夏的牙齿几乎要咬的咯吱咯吱响,太阳穴位置上也凸起血管,嘉逸不由得一阵心慌,虽然她既无法因毕夏之前的赞扬感到高兴,又对后来的那句指责一头雾水,但眼下稳住他的情绪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毕夏情绪波动太厉害,激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情来,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脑子飞快的运转,嘉逸认为现在最明智的方式就是,忽略毕夏刚刚咬牙切齿的那一句,并且,一方面为了拖延时间,另一方面也想从对方嘴里多套出一些信息,以便摸清他的心理,她打算冒险提一个敏感话题。
“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死者身上的五芒星那么了解,因为就是你一手画上去的。”嘉逸鼓起勇气,注视着毕夏的眼睛:“为什么选择她们?”
“因为她们该死,”毕夏的眼神变得阴鹜起来:“淫荡的女人,都该下地狱!”
“我一直不明白,这四个女孩,你为什么会对孙婷先下手,她是J学院的学生,这不符合……”
“不符合作案的地域性规律是么?”毕夏不屑的撇着嘴:“如果我明知道这个定律,却还是遵循,那我岂不是太傻了?”
嘉逸无言以对,一个本身就从事犯罪学研究的人,一个高智商的犯罪学博士,如果走上犯罪道路,果然不是一般的可怕。
“所以,你就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她试探性的问。
“我没那么无聊,只不过是她自己倒霉,第一个撞到枪口上来罢了。”毕夏谈论起被自己残忍杀害的年轻女孩,就好像在谈论附近菜市场里挂在铁钩上已经脱毛待售的肉食鸡一样:“怎么?你好像很想知道我是怎么惩罚她们的嘛!”
嘉逸端着餐盒有一搭无一搭的戳着里头的饭,硬着头皮对毕夏点点头。
“你还真是与众不同!”毕夏哈哈大笑,伸手捏捏嘉逸的脸颊,动作似乎带着宠溺,却让嘉逸瞬间变得僵硬:“那好,既然你爱听,我就给你说说!孙婷缠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那种女人,我太清楚,放荡又傲慢,习惯于玩弄男人的感情,看到男人像狗一样匍匐在她脚下,她那恶心的自尊心就能得到满足!对于她而言,越是不屑一顾的,就越不甘心,而女人也是最自欺欺人的动物,这种魅力不被买账的而产生的挫败感就会困扰着她,并且自我催眠成一种迷恋。孙婷就是这样。我一直都知道她花名在外,所以她越是暗示我,挑逗我,我就越对她不理不睬,所以她就更加像苍蝇见了血一样的纠缠我。为了试探我的反应,她还故意去勾引史力山那个蠢货。”
“孙婷和史力山的事情……是你告诉给史力山的老婆的?”嘉逸恍然大悟。
“没错,就是我,他老婆闹到学院来,孙婷和史力山也分手了,她对我的反应感到十分挫败,但是因为我告密,她又有一种错觉,认为我是因为在意她所以才破坏她和史力山的奸。情的!”毕夏的表情好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所以,之后我稍微对她表示出一点点友好,她就立刻狗皮膏药一样的贴上来。一直到她躺在你现在坐的这张木床上,浑身是血的恳求我饶她一命的时候,我才第一次找到了和她相处的乐趣!”
嘉逸一想到自己身下的这个被毕夏成为木床的方桌曾经是孙婷的丧命之处,忍不住一阵恶寒,无奈双脚还被绑在桌腿上,让她动弹不得,再毛骨悚然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强壮镇定:“为什么要移尸到小公园的后山凉亭里?”
“因为我想要让那周围的学生都知道,放荡的女人就是这种下场!”毕夏的话从牙缝中挤出来。
“那么说来,”嘉逸不自然的顿了顿:“白艳丽也死在这间屋子里了?我不明白,你怎么会认识一个百货公司的化妆品售货员?”
“酒吧!”毕夏露出邪邪的笑容,促狭的睨着嘉逸:“没想到吧!你眼中的乖乖牌,书呆子,夜生活其实也很丰富呢!我去酒吧从来不担心没有女人来主动搭讪我,有好几个女人都让我很钟意,但是她们都没有白艳丽那么合我的心意!”
“因为她们没有白艳丽漂亮?”
“错,因为她们没有白艳丽堕落!她又爱钱又贪慕虚荣,喝几杯酒之后就管不住嘴,把自己和有妇之夫的奸。情都说给我听,跟我抱怨对方怎么用甜言蜜语来哄骗她,又怎么不肯离开自己的老婆娶她进门。”
“你怎么会知道那栋写字楼大厅的监控是坏的,还有楼梯间里没有监控器的事?”事到如今,嘉逸已经可以根据程峰那边已经掌握的线索大体猜测出毕夏的作案过程,并且以她目前的处境,实在无法太具体的打探毕夏的行凶过程,一来怕激起他杀人的欲望,二来嘉逸的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极点,承受不了更多血腥的描述了。所以,她只想问一些之前无法解释的疑点。
“因为那女人带我去过,她告诉我,她的情夫就在那栋楼的顶层办公,你知道么,我们在天台是亲热过,在楼梯间里也有过!白艳丽那女人,实在是贱得可以!她说,在自己情夫的头顶上和别的男人亲热,实在是太刺激了,在楼梯间里冒着随时可能被发现的危险,也让她感到特别兴奋。为了让我放心,这个傻女人还告诉我,她的情夫告诉过她,大楼大厅的监控坏了很久,根本形同虚设的事情,也让我发现了楼梯间里没有监控的事实,所以,我想,把她那肮脏的身子扔在那里,可能是最好的归宿吧!既然那里让她感到兴奋!”毕夏半眯着眼,回忆杀死白艳丽的过程似乎让他感到非常的畅快满足。
嘉逸可没有办法体会他的愉悦,她只觉得越听心里越沉,周身也更加的发寒,尽管如此,她还是必须把话题进行下去:“你在……孙婷之后三天就对白艳丽下手,这么短的时间……”
“错,不是三天,是两天!”毕夏竖起一根手指在嘉逸面前摇了摇:“孙婷死了两天后白艳丽就挂了!没想到吧?”
“怎么会?”嘉逸听了他的话,不禁大吃一惊:“公安局的法医明明说是……”
“我在报上看到南坪小区那个叫蒋忠红的贱女人被人弄死的报道了,当时我就想,冰箱果然是个好东西,如果冷冻可以混淆遇害时间,那么同理,冷藏也可以把死亡时间延后,造成警方的错误判断!看来,我做的很成功!”
“你把白艳丽的尸体藏在自己的冰箱里……?”嘉逸简直要吐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毕夏,觉得眼前这个面目清秀的男人简直比魔鬼还要可怖。
“没错,多亏我的冰箱冷藏室够大,白艳丽也还算苗条!我们聊到哪里了?哦,对,该轮到乔红了是不是?”毕夏的脸因为与嘉逸分享杀人过程而兴奋地满面红光:“事实上,乔红是第一个让我萌生了杀意的人,只不过她运气不好,孙婷和白艳丽都给我提供了太方便的机会,所以她只能当个季军了!”
估计乔红自己恨不得在这种“竞争”中彻底落败,也不想去拔什么头筹吧?嘉逸心里暗暗的想,脸上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情绪,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毕夏对嘉逸的沉默感到很满意,他一面继续讲述,一面有意无意的把手放在嘉逸的小腿上,隔着裤腿轻抚着:“乔红是最典型的天堂有路偏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如果她不死缠烂打的追着我搭讪拉生意,不把我带去她那个肮脏的小屋里,不让我觉得她那么像那个女人,或许她现在还在哪个黑暗的小巷子里头做着皮肉生意吧!可惜,她太像她了!所以她该死!像她的人统统都该死!”
说道这里,毕夏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表情愈发狰狞,原本轻抚在嘉逸小腿上的手突然狠狠抓着嘉逸的腿,力气大的手背上的骨节都发白了。
嘉逸吃痛,倒吸一口冷气,情势所迫,她硬是把一瞬间涌上眼眶的潮气逼了回去,偷偷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哪怕一声很小的闷哼。
“那个女人”指得是谁?既然毕夏说,像她的人都要死,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他心里最大的阴影和伤痕,也是他萌生恶念的根源。只是,看他现在情绪那么不稳定,嘉逸根本不敢冒险追问“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毕夏呼呼的喘了一会儿粗气,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一些,死死抓着嘉逸的手也慢慢松开,然后就好像表演变脸一样的,他从一脸狰狞突然换上了温柔的笑容,语气里不无惋惜的说:“至于那个辛蕊,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样的淫荡,一样的该死,只可惜,她那个多事的同学如果再晚去一会儿,该多好!”
“那么,”嘉逸深吸了几口气,才有勇气开口问出这个她一直存疑却又害怕知道的问题:“为什么割掉她们身体上的部分?割下来的东西,你又拿去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