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条上的字龙飞凤舞,
签字,画押,印信,一应俱全。
寂静!
连马儿都瞪圆了眼睛瞅过来,一个响鼻憋了半晌到底没憋住,嘶鸣一声又用蹄子刨了刨地,失望地摇了摇头。
陆偃不知是羞的还是愧的,脸颊涨红:“我说了给你便会给你,陛下赏赐未到,待赏赐到了我自会把东西给你,你现在拿出来借条,是要羞辱我?”
陆偃的到来仿佛又给了陆玲珑底气,她上前跟着说:“我们平阳侯乃是新贵,你们的连个世子都无的宣武侯府还来跟我们要银子?你等着,我哥哥赏赐到了,我换成铜板,一枚一枚都砸到你脸上!”
秦婉蹙眉,宣武侯府至今尚未立世子,这是秦湛一大心事,他年事已高,他的长子四十好几却仍未册封世子。
若是秦湛百年之后,陛下仍不下旨袭爵,那么宣武侯府就真的落寞了。
秦家偌大的产业无侯府做靠山,到时便会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只不过,皇帝再怎么忌惮秦家,那也是皇帝自己的事情,他这个人要脸面,所以再怎么忌惮秦家,秦家也依旧荣宠至今。
如今这块遮羞布被陆玲珑当众狠狠扯,下,不仅仅打了宣武侯府的脸,也是在打皇帝的脸。
秦婉摇了摇头,转头对陈夫人说:“幸而退婚了,这样的女子娶回家也是祸害。”
“没错。”陈夫人长叹口气,当初她是怎么看着陆玲珑顺眼觉得当儿媳妇挺好的呢?
秦婉感叹完又对陆偃晃了晃借条:“别想转移话题,三万两什么时候还?”
陆偃失望地看着秦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么:“此次陛下赏赐我黄金千俩,定然够还债的。”
“就是!我们平阳侯府会欠钱吗?”陆玲珑高抬下巴,又斜睨一眼头顶的宣武侯府匾额,再度嘲讽:“连个世子都不立,失了陛下恩宠,怎能跟我们平阳侯府相提并论?”
“圣旨到!”
一道尖利的嗓音分开人群,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张公公在人群外看够了戏,适时出声,手捧圣旨到了门前,斜睨一眼陆玲珑嗤笑道:“谁说宣武侯府无世子来着?”
张公公看着陆玲珑的脸色变得惨白,畅快一笑,一转头又和颜悦色地对秦婉说:“令尊呢?快快请出来接旨吧,今儿个门口热闹咱们就在门口宣读圣旨。”
“好。”
秦婉应得爽快,张公公这话就代表着好事儿,她让人进去通传,又让人搬椅子过来。
不过眨眼间,桌椅摆好,点心茶水也备好了。
秦婉对张公公笑道:“我们先坐下喝茶。”
“好好好。”张公公笑眯眯连连点头,跟秦婉错身而过的瞬间,腰间被塞进一个荷包,他笑容越发灿烂。
陆玲珑不忿地躲在陆老太君身后看着张公公直磨牙,他一定早就到了吧?他是跟秦婉这个贱,人联合起来看她笑话的吧!宫里出来的就了不起吗?她若是进了宫,一定一定弄死这个阉人!
张公公端起茶吹去茶末,对陆玲珑的目光视而不见,只跟秦婉小声说话。
片刻后,香案摆好,秦湛一身官服带着同样一身官服的秦晟以及一身诰命服饰的秦谢氏等秦家子弟出来。
张公公在香案后站定,秦湛带着人在大门前跪下。
围观的百姓们也跟着下跪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武侯秦湛功勋卓著……今长子秦晟功成名遂,德才兼备,特封世子,钦此。”
有些人,一生下来就是世子,有些人,走了一辈子都没走到世子的位置上,爵位旁落。
秦晟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他接过圣旨长松了口气。
秦湛笑得胡子都翘起来,搂着张公公的脖子就往府里带:“走走走,跟我去喝一杯。”
张公公奋力扭头让自己的小徒弟救自己:“咱家还要回宫复命呢,不合适啊,侯爷!”
小徒弟笑呵呵道:“出宫前陛下吩咐了,说宣武侯定然要留您吃酒,就让您今晚在宣武侯府歇一晚,小的回去复命。”
张公公哭了,陛下救我!您知不知道宣武侯的烧刀子真的像是刀子啊,啊,啊,啊!
张公公奋力伸出的手被秦湛一把抓回去,拎着他回府喝酒去了。
秦婉高兴大手一挥:“今日我秦家流水席,大家同乐!”
“恭喜世子!贺喜世子!”
百姓们欢呼一片,完全将平阳侯府一行人给抛诸脑后,百姓们甚至还自动自发帮忙摆起了桌椅板凳。
陆偃被人群挤到后面,他扶住陆老太君,看着在人群中巧笑倩兮的秦婉,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陆老太君捏捏他的手,道:“我们回去吧,张公公来了这边传旨,想必我们府上也该来人了,赏赐下来,就准备聘礼,你先去跟白氏商量一下成亲事宜。”
“祖母。”陆偃无奈。
陆老太君瞪他:“那你等着看秦婉这个弃妇赶在你前头成亲吗?让别人议论你,一个弃妇都有人要,你没人要?”
“祖母……”
“大哥!”
陆玲珑打断陆偃的话:“祖母也是为了我们侯府的颜面,更何况你跟白姐姐本就是要成亲的嘛,赶早不赶晚嘛。”
陆偃叹口气,只能点头答应:“成,我先送你们回去,然后去找晚意提亲。”
陆偃把人送回去,熟料压根没人来平阳侯府传旨,陆老太君也不心急,催促陆偃去别院找白晚意。
陆偃到时正遇到她打算外出。
今日她打扮地格外漂亮,一身粉白衣裙,裙摆缀着漂亮的水晶,跟她耳边水晶耳环相映成趣,整个人宛若少女。
陆偃看直了眼,想要说的话全都抛之脑后,冲上前将人一把抱住:“晚意!我们成亲吧!”
白晚意连忙往后仰生怕花了妆容,她今天可是约了太子见面的:“成亲?什么成亲?”
陆偃笑道:“自然是你我二人成亲了,不是说了好了吗?回京后就娶你为妻,原本早该迎你过门,没成想被秦氏耽搁了,不过现在这样也好,你不是什么平妻,而是正儿八经的嫡妻,这不好吗?”
当然不好!
侯夫人哪儿有太子妃香?
白晚意挣脱开陆偃的怀抱,慌忙整理衣裙,又顺一顺发丝:“不好!”
陆偃面色一变,陡然抓住白晚意的手腕:“你不愿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