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老人双双倒地,脸色青拧,吐血不止。
纪云舒被吓到了,甚至有一瞬间楞了下,赶紧从地上起身,蹲跪到两位老人家中间。
“卫伯父,卫伯母?你们……”
她将卫夫人从地上扶起,靠在自己身上,下意识的伸手捧着卫夫人的下颚,一遍遍的用衣袖为她擦着嘴里吐出来的血。
却有些不知所措了!
卫夫人脸部发青,一双发抖的手朝着纪云舒伸去。
纪云舒则一把握住,唤了一声,“卫伯母。”
“奕……奕儿,帮……帮我,照顾……好他。”卫夫人艰难张嘴道,那双眼睛夹带着泪光和哀求。
“卫伯母?”
“答……应我。”
纪云舒红着眼,眼泪潸然而下,拼命点头,“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卫伯母,你们不会有事的。”
卫夫人用力抓住她的手,眼神焦急,道,“还……有,云舒,奕儿他……不……是……”
“您说什么?”
“奕儿,不是……我亲……”
什么?
纪云舒嗔了一下。
而话还没说完,卫夫人的身子抽了两下,再猛地一僵,双脚一蹬,突然断了气。
那双斥血的双目,却瞪得大大的。
死不瞑目!
“卫伯母,卫伯母。”
纪云舒不可置信的轻摇着卫夫人的身体,却没了半点反应。
再转头看卫老爷,他也趴在地上没了气息,同样的,也是双目瞪大。
惊诧下,纪云舒冲着外面大喊,“来人,来人啊……”
这一叫,外面的鸾儿率先听到了,跑到门口,看到这一幕,吓得浑身一颤,双手捂着嘴,大叫了一声。
“快去请大夫,快去啊!”纪云舒大喊。
鸾儿回过神来,这才赶紧点头,双脚哆嗦了几下,赶紧去请大夫了。
这会,卫府的下人们也都过来了,看到两位倒地的主子,也是吓得魂快没了,这才赶紧冲了进来。
有人伸手在卫老爷和卫夫人的鼻尖处探了探气,猛地跌坐到地上。
吓道,“老爷和夫人……死了!”
一时间,满屋子的人,惊的全部楞住。
反应过来,大伙这才高喊着“老爷”和“夫人”。
哭得昏天暗地。
纪云舒此刻还紧紧的握着卫夫人的手,她眼睛红得生疼,心似火烈般灼烧得体无完肤。
楞了!
不敢相信,还是不敢相信!
这会,有人注意到了门口站着的人,心疼的喊了一声,“公子。”
只见,卫奕站在门外,双手吊在双侧,那双清冽好看的双眼,铮铮的盯着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
那样的卫奕,似乎有些不真实!
纪云舒抬起头,看向他,那挺直的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地,半响,才缓缓挪动着发抖的双脚,一步一步的往里挪,走到了自己爹娘身侧,双脚底下,踩到了那滩暗红色的血液。
他蹲下身来,一只手抓住自己娘的手,一只手抓住自己爹的手,却没有哭,带着让人沉痛的语气,道,“爹娘,奕儿听话,你们快点起来,快点起来好不好?”
“公子,老爷和夫人……已经死了。”
“没有,爹跟娘不会死的。”他摇头,抱住自己爹娘的身子,哭了出来,嘴上细碎的念着,“奕儿乖,奕儿再也不闯祸了,爹,娘,你们不要睡了,起来好不好?不要丢下奕儿。”
卫奕语气哽塞。
纪云舒看着他这样,自己的心也像被撕开一样。
疼!
而不管卫家的人说什么,他听不进去,也不肯松手。
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说着自己会乖乖听话!
没多久,鸾儿便带着大夫过来了。
经过诊断,卫老爷和卫夫人的确死了。
再经过查验,大夫说,“卫老爷和卫夫人,是中了鸩毒。”
鸩毒?
这是什么毒?
大家不明白,可纪云舒却知道。
她朝大夫问了一句,惊问,“大夫,你确定是鸩毒吗?”
“没错的,就是鸩毒”
大夫说完,突然注意到桌上放着的两杯茶,伸手拿了一杯,放在鼻尖上闻了闻,又从自己随身的医药箱中取了一丁粉末出来,散了一点在茶中。
原本一杯淡橙色的茶,瞬间就黑了。
“这茶里就有鸩毒。”大夫说着,又往茶壶中撒了点粉末,却没有任何异常,于是下了结论,“应该是有人倒茶的时候下的毒。”
“不可能。”纪云舒反驳,“这两杯茶中不可能有毒,因为……这两杯茶是我倒的。”
刚说完,也不知道是谁将她从卫夫人身边拉开,狠狠推了一把,脚步趔趄,她的身体便重重的撞到了门框上。
“是你的下毒,是你毒死了老爷和夫人,是你。”有人指着她。
她身子一怵,一双满是血的手,无力的垂在身侧。
道,“不是我,不是我……”
卫奕哭着鼻子,听到这句话,抬起头看向她,赤红的眼睛中,带着不可置信。
纪云舒微微摇头,对上了那双眼神,“卫奕,不是我。”
“舒儿……”
“相信我。”她认真极了。
卫奕吸了吸鼻子,哭着没说话。
“就是你下的毒,就是你杀的人,报官,报官。”
也不知道是谁高呼了一句,一屋子的人都激动起来。
哭的哭,喊的喊。
鸾儿拉住了纪云舒的手,也害怕的哭了起来,却也不忘护主,“小姐没有杀人,卫老爷和卫夫人不可能是小姐杀的,不是。”
卫家的人可不管这么多,跑去报了官。
没一会,县太爷带着衙役便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卫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两条人命,怎能让县太爷还保持镇定。
吓到一跳,问,“这……这怎么回事?”
卫家人齐齐指着纪云舒,“是她下毒害死了老爷和夫人,证据确凿,她就是凶手!”
矛头都指向了纪云舒。
县太爷当然不相信啊,小心翼翼问纪云舒,“云舒,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没说话,目光,依旧放在哭得发抖的卫奕身上。
见她不语,可县太爷自然要为她说话,转而就跟卫家的人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两条人命,不能草草断案,必须得查明才行。”
卫家的一位长者略有些激动,“大人,她自己也承认有毒的茶是她倒的,定然就是她下的毒,我们老爷夫人死的这么惨,难道任由凶手逍遥法外吗?”
“本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杀了人,就要偿命,请大人做主,为我家老爷和夫人做主啊!”
一屋子卫府的人,似乎“杀”红了眼,斥怒着纪云舒,非要她偿命不可!
县太爷叹了一声气,小步又朝纪云舒挪了过去,十分为难,“云舒,这……”
她打断了他的话,“你不必为难了,我明白。”
这可把县太爷愁死了,他是绝对相信纪云舒没有杀人的,可现在有没有证据证明她是清白的。
也就只能……
“来人,将人押去大牢,待查明此事,再做判定。”
几个衙役互看了一眼,便准备上来押纪云舒。
鸾儿却挡在前面,眼泪汪汪,“不要抓我家小姐,刘大人,你知道我家绝对不会杀人的,你知道的。”
“本官自然知道,可这个……”县太爷梗言。
“刘大人,你一定要相信小姐,她没有杀人。”
纪云舒及时的唤了鸾儿一声,说,“鸾儿,现在你说什么也没有用。”
“小姐……”
她不再理会鸾儿,迈着脚步朝卫奕走了过去,蹲在他身旁,看着他那张哭得不像话的脸。
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轻声说,“卫奕,别怕。”
他抬着充满了血丝的眸子看她,一抽一抽的唤她,“舒儿……”
“你放心,有我在,别怕。”
他用力点头,抱着自己爹娘的身体,又哭了起来。
纪云舒忍着泪,忍着疼,支起身来,走到县太爷身边,“刘大人,这屋子的东西,希望你能封起来,不要让人动。”
“好,本官知道。”
最后,纪云舒再次看了一眼卫奕,便跟着衙役走了。
身后,那间灯火透亮的屋子里,卫家的人伏在卫老爷和卫夫人的尸体旁,唉声吟绝的哭喊着。
像是要将此刻的夜,炸得四分五裂才罢休。
纪云舒被带到了监牢,关进了一间比较干净的牢房。
虽没有江夫人牢房的“奢华“,但也不至于恶臭密布。
县太爷心都是颤的,将她关了进去后,手背贴掌心,一拍。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卫老爷和卫夫人怎么好端端的会死了呢?”
纪云舒蹲坐在干净的草席上,抱着自己的膝盖,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云舒,现在卫府的人都说你是凶手,本官虽然相信你,但你也要说些什么才行。”
她依旧不语!
县太爷叹了一声气。
招来一个狱卒,吩咐道,“你们好好照看她,去拿床被子过来,再取个暖炉,这地方阴冷,别把她冻坏了。”
“是。”
狱卒立刻照办去了!
纪云舒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呆呆的坐着,县太爷问些什么,她也不回答。
县太爷也无可奈何,只好暂时离开了。
那整个晚上,纪云舒坐在牢房中,纤细的手臂抱着蜷缩着的膝盖。
尽管身旁有一个暖炉,可周遭阴气冷冽,从皮囊底下冷进了血液中!
可她却感觉不到一点冷意,那双沉眸,一直看着自己沾了血的衣裙。
那些血迹,是呈现暗红,甚至偏向黑色。
中毒的颜色,也的确如此。
缓时,她伸手捏着裙摆上有血的那一处,轻轻的搓了搓。
陷入了一阵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