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世钦见到纳兰京,清瘦的瓜子脸,眼底的阴郁顿时一扫而空,脸上布满笑意“姐姐,这几日若不是大哥拘着我,不能给你找麻烦,我早就去找你了。”
他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容玄,眸光诧异。
容玄隔着黑纱,看着十几岁的少年,气息平静淡漠。
纳兰京朝苏世荣和苏世钦介绍道“这是我夫君,容玄。”
容玄是本朝载入史册唯一的三元及第状元郎,苏世荣终于见到了本尊,神色激动:“你好,我是苏世荣,我可以称呼您容大哥吗?”
纳兰京连忙又道“前些日子夫君生了一场重病,身体尚未彻底痊愈,不便说话。”
苏世荣眼底有可惜之色,却难掩激动的点头。
苏世钦先看了容玄一眼,再看向纳兰京握着容玄的手,知道她是打从心底接受了容玄。
他心底有些心疼纳兰京的境遇,却还是用调皮的语气道“姐夫,我是苏世钦,我姐的娘家人。”
容玄不由多看了苏世钦一眼,少年眼底的情意真诚,丝毫不作假。
他朝苏世钦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声姐夫。
苏世钦暗松了一口气,他还有点担心容玄不喜欢他呢,这样姐姐在中间多为难。
不过,今日即然喊了这声姐夫,今后肯定要把他当做和大哥一样的兄长尊重,这样他和姐姐的情谊才能更长久。
茶楼外已经准备了两辆马车,苏世荣兄弟两一辆马车,纳兰京和容玄一辆马车。
纳兰京已经知道这次出诊的病人就在青山镇。
苏世荣和苏世钦现在也居住在那儿,听说是一个寺院。
纳兰京并不知道苏世荣和苏治拔刀相向的丰功伟绩,只当他们为了这个贵人的诊治,提前做了准备,还特地搬来了青山镇居住。
青山镇周围都是大道,马车开往偏僻的道路,一直往东行驶。
半个时辰后,前面才出现一座幽静的寺庙。
寺庙外头人烟罕至,马车在偏门停下后,里面走出一个神情憔悴的女人,朝他们额首。
纳兰京牵着容玄下的马车。
她其实没有多想,只是下意识这么做了。
容玄却觉得心情甚好,一身高压气场都淡了几分。
苏世钦见到林夕,跳下马车,高声喊着林姑姑。
林夕憔悴的神色,见到苏世钦张扬的笑容,禁不住露出一抹笑意“这个皮猴,嚷这么大声是觉得林姑姑老了,耳背了吗?”
苏世钦用力摇着头,脸上扬着灿烂的笑意“姑姑怎么会老,在我眼里姑姑一直是美艳女郎,方才我差点忘了已经长大,想让您抱我呢。”
苏世钦在幽州长大,小时候经常来看望长公主,因为长公主从来不抱孩子,一直都是林夕抱着他玩,后来能走路了,他看到人也要扑上来要抱抱,林夕和长公主一样无儿无女,对他极为疼爱。
果然,苏世钦的话,逗得林夕双颊满是笑容,疲惫一扫而空。
拉着他的手,让其他人跟着进来,不用拘谨。
因为是要给长公主治病,苏世钦很懂事的没有进去。
苏世荣送纳兰京到佛堂门口,也停下了脚步。
林夕要伺候长公主,已经进去了。
纳兰京本想让容玄在外头等她,可能是第一次带他出门,他又瞎又哑,她还是放心不下,丢下他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纳兰京牵着他的手往里头走去,小声叮嘱道“夫君,等会儿进去了,你坐着等我,很快就好,不要不耐烦哦。”
纳兰京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在和容玄独处时,她会不自觉露出小女儿姿态,这是她在任何人面前都没有的,无论是前世的皇太女,还是现在。
不过,就算她发现了,也会觉得是容玄瞎了眼的缘故,让她更能肆无忌惮些。
佛堂很安静,女子坐在蒲垫上,姿态随意又疏离,气质冰冷出尘。
纳兰京进去的第一眼,差点晃了神,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美得如此倾城清冷出尘的女子。
女子认认真真的写完手里的经贴。
纳兰京也没有觉得怠慢,她牵着容玄在一旁的蒲垫坐下。
不知为何,长公主忽然走了神,手中毛笔刚好落下,力度过大,渲染出一块墨迹。
林夕连忙上前重新换一张经贴。
长公主却没有了继续写的心思。
此时她那双清澈出尘含冰的眼眸,紧紧盯着蒲垫坐着的男人。
明明看不见脸,她还是觉得他身型,气息太像一个人——她孩子的父亲。
这个想法太过荒谬,长公主冰冷的目光“怎么遮了脸?”
苏世荣他们大约是为了保护她,并没有提过她要诊治的人是南楚长公主。
纳兰京又是何等聪明的人,见到女子第一眼,隐约猜出了她的身份。
不过,既然大家都不明说,她也不好主动挑破。
纳兰京回道“我夫君有眼疾。”
长公主心如磐石的心境,在此刻,竟是忍不住露出惋惜的神色。
长公主不是强硬让人揭开帏帽的性格,只是问道“你夫家姓什么?”
纳兰京眼底露出一抹困惑,随即想到长公主曾救过容玄,或许是认出来了?
纳兰京不卑不亢道“夫家姓容,名容玄。”
长公主记性很好,顷刻想到好几个月前,朝廷似有大乱之相,她不得已动身回上京,却在半道上听闻三皇子遭到刺杀,派人过去解救。
一起救回来的还有另一个姓容的年轻官员,因情况凶险,大夫已经无法医治了,她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天佛雪,给他们两个人都喂了一颗。
天佛雪是天下最烈的毒,三皇子当场丧命,容玄昏睡不醒。
回朝后,她才知道容玄是曾名震整个南楚国的三元及第状元郎,惊才绝艳可想而知。
偏生皇帝无能,太后外戚残害忠良,赶尽杀绝,她不忍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竟是落到家破人亡的下场,才会暗中推波助澜,让流放变得轻拿轻放,也算保住了容家人的性命。
倒没想到,时隔几个月,容玄竟然抗过了天佛雪的毒性,醒了过来。
她心情微微复杂,或者这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