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怀闻一直在观察着颜清的神色，等待着她的回答。
但是，他逐渐发现了不对劲。
颜清的身体开始发抖，嘴唇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额头还冒出了甚多虚汗，胸口起伏不定。
他伸出手想要揽过她的肩膀，却在刚要触碰到她时，就被一把挥开。
紧接着，颜清整个人颤栗得更明显了，她紧紧地贴在门上，支撑着自己站稳。
他的眼神跟着沉了下去，这毫无疑问，是在抵触他的信号。
她还是仍旧不愿意接受他，就像三年前，酒醉那晚说着好听的话，没过两天就突然消失。
这次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其实又是他全然会错了意？
他压住翻涌而上的负面情绪，淡淡开口。
“不愿意的话，你可以直接拒绝我，感情的事，不必勉强，我也不会对你有所不满。”
这话听着很是有绅士风度，但他说出这话的神情，却没有那么释然。
晏怀闻的眼中是浓墨也比不过的沉黑，平时温润的光亮彻底消失，压抑的感情像是随时要爆发开来。
颜清要是说出拒绝的话，这场大风暴就要被引发。
时间过得很慢，慢到每一秒，他都觉得都分外煎熬。
直到颜清的手忽然抓上他西装外套，确切地说是一粒纽扣。
她仿佛用尽所有力气似的，努力抓牢它，并微弱地摇摇头。
晏怀闻垂眸看着她因为过于用力，而变得苍白的指尖，他紧锁着眉头，对她的意思，有些捉摸不定。
“颜清，你到底”
这句话还没问出口，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之内，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再三被打扰的晏大总裁，甩过去的眼神变得异常凌厉。
如果再给沉芳一个机会，她绝对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刻来打扰总裁。
她没想到这边会议室的门是打开的，两个人正站在门口，虽然没有过火的动作，但姿态亲密。
而且，这眼神怎么看都够不清白！
这间会议室本就是在拐角处，她就算是想避开也躲闪不及。
“额”
雷厉风行的沉总助第一次出现头脑卡壳的情况。
此刻气氛有些不同寻常，是她这个情感上有些木讷的人，也能感受到的暧昧。
她从来没有见过晏总这样的眼神，怎么形容呢，又凶悍又温柔。
沉芳没有忘记所为何事，状似冷静地开口，“总裁，辰风地产的楼总吵着要见你，说是有急事要找您处理。”
其实她用词已经很委婉了，辰风地产的楼总就是楼南，他和云衡一样的不好“对付”。
因为他见不到人，就非要缠着你。
上午遇到讨厌鬼就算了，这会儿还要来一个烦人精，沉芳手头的工作都没有办法顺利进行下去，她实在被烦得要命，这才过来看看晏总这边情况如何。
晏怀闻自然知道楼南的性格，看着洒脱不羁，其实是个世上少有的犟种。
他揉了揉眉心，楼南怎么专挑这个时间过来，他最好是有大事找自己。
“告诉楼南，我待会儿就过去。”
沉芳应声后，步伐虽沉稳，但是越走越快，脚步生风似的离开。
颜清从刚才的情绪中已经恢复了少许，意识逐步回笼，她有些怯怯地看着面前脸色不虞的男人，不敢开口。
看着她还有些怔忪发红的眼睛，但脸色已有了一丝生气，晏怀闻松了一口气。
想来刚才的话，还是吓到她了，既然把人重新放在眼前看着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晏怀闻极力忍耐，告诉自己不要心急。
他神色认真，语气轻缓地商量道，“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再决定要不要答应我，可以吗？”
在他温热的目光下，颜清还是点了点头。
————————
沉芳回到秘书室，惊疑不定地拍了拍胸口。
自三年前起，她就敏感地发现自家大boss对颜清很特别，但他对云衡也不一般，这两个女人都能影响到晏总的情绪。
但她今天才悟了，有相同，也有不同。
晏怀闻对云衡和颜清有一个共同之处，都是特别能忍，而不同之处，就是这忍的方式。
面对云衡，他是在忍住脾气，忍耐着她的胡搅蛮缠。
而晏总看着颜清的那眼神，让旁观的人都胆战心惊。
他也是在忍，只不过是在隐忍那份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感情，克制那几欲吞噬颜清整个人的欲望。
陷入爱情的男人呐，真是大变样了。
“沉特助！”
一道清朗的声音传入秘书室，坐在电脑桌前的沉芳却恨不得没长这双耳朵。
楼南嘴角还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弧度，但眼神里装满了冷漠。“晏总那边什么时候能结束？我有急事找他。”
“我已经去找过总裁，请您稍等。”沉芳尽量保持平稳的语气。
看着眼前这个公事公办，多一句话都不愿意再说的女人，楼南心里莫名地起了一股邪火。
“你上午也是这么对云衡的？百般阻拦着她不让她进去，欺负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这就是沉特助你的职业素养吗？”
沉芳不理解这人的脑回路，对于她没做过的事，她不予回应。
看着她仍旧在电脑前头也不抬，噼里啪啦地打着字，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的样子。
楼南不依不饶地质问道，“面对来访的客人，你就是这个态度吗？”
沉芳泰然自若，推了推金属边的镜框，镜片背后的眼睛仿佛看穿了眼前男人的情绪。
“这位尊贵的客人，不知道您是想来找总裁谈事儿，还是想找我清算上午的事情。”
说罢，沉芳用单只右手费劲地拿起一沓文件，路过楼南身边，凉凉地开口，“我没有欺负云小姐，还有，我真的很忙，您在这边慢慢等。”
楼南却突然发狠地拽住了她的手腕，力气大的出奇，刚好攥到她被云衡泼到热咖啡的手背上。
“嘶！”
沉芳倒抽了一口气，咬着牙，忍住那股钻心的疼。
她拧头看着楼南，人在疼痛之下，语气不免变得有些尖厉，“你不开心，就要扰得所有人都陪着你闹吗！要为云小姐出头是吗？要不然，你也泼我一杯热咖啡来解解恨？”
“楼大公子，行行好，我不像你这么闲没有事做！”
沉芳的眼圈因为生理性的疼痛，变得有些发红，楼南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镜片背后，狭长的柳叶眉下，那双眼如此的透亮明净。
尽管语气含着愠怒，但眼神却能做到平淡无波，没有丝毫感情。
“放开。”
楼南怔怔地看着她，手却听话的慢慢地松开了。
小秘书及时出现，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着，“芳姐，你的手受伤了，不能随便动，快来给我拿。”
随后伶俐地将文件抱在自己手上，两个人走向电梯间。
被留在秘书室门口的楼南，感觉手指尖有些黏腻感，他放在鼻尖嗅了嗅，是一股清凉的药味儿，他神色变了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