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时蕴看着她,不敢不点头:“额……好的。”
裴知意看他那温温吞吞的样子,就有种想把他的头拧下来的冲动:“至于说百姓的住处,哪位大善人捐钱多,给百姓重新建造房子,谁家姑娘有机会进到行宫献歌献舞献才艺,搞不好还能当个什么美人娘娘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怼了把赵含庭这个脑子还算灵光的,“你来说。”
赵含庭接口道:“官员们只会着急将自家姑娘往皇帝面前推,哪里轮得到商人家的女儿,白大人要是这给了机会引荐,商户们自然积极捐财捐物出借宅子给百姓暂做安置了。到时候再让储都督稍许疏通一下,让这些个姑娘能顺利到了御前献艺,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储时蕴点了点头:“这个没问题。”
赵含庭又道:“商户积极,想必还能多出一些银子来,你便给白大人出个主意,以苏州百姓的名义进献,供回城刚经历大灾的百姓度过难关。他还能白得皇帝一个大大的赞扬!这捡现成的功劳,他自然是会不答应的?”
储时蕴点头,旋即又奇怪道:“回城怎么了?”
赵含庭看了知意一眼,温然道:“庄稼得了枯叶病,那种作物病传染性极大,一旦染上便没得救,成片成片地衰败。”
储时蕴就奇怪了,明明都在平江,怎么他们都能知道那么多,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赵含庭清隽神朗的面上流转着薄薄流光:“前日同知意去码头的时候听人说起的。”
裴知意暼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我说储大人,你到底有没有往百姓之间多去听听民生所求?就算你没时间去听,麻烦你也差几个人去庄稼地、市井、码头这种人来人往多的地方听听好嘛?就你这个样子,还想凭自己的本事做官做回京里去?你这个远大抱负,恕我直言,有点像是在开玩笑。”
储时蕴:“……”
裴知意掸了掸衣袖:“真的,我一个只会打仗的凭实力断案都能比你先进京。”
江于淳看储时蕴一脸“无话可说”就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这话我无法不赞同。”
去浙江找白郡守的,还是赵含庭的人。
带上了储时蕴的亲笔信,以及赵含庭的令牌。
乐清任今日里忙于衙门事务,平素也不与郑绍直接联系,所以当天知道郑绍不见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的深夜。
那个本该拿到心头血的深夜。
他立马派了心腹悄悄去查,却只在郑绍的家中看到了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衣物。
询问了隔壁的邻居,才知道郑绍在收到包裹的当日就不见了踪影。
又去那个寡妇处探了,发现人也不见了。
乐清任心知不好,定是储时蕴查到头上来了,甚至裴知意进乐家给长女跟妻子医治,也只是为了调查他!
他又派了人悄悄找了周杨县的大狱、储时蕴的宅子、任何储时蕴最近常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郑绍的影子。
就在他准备亲自上门会一会储时蕴的时候,永安侯世子何宣林到达了平江,一上门就要与他深谈一下这些年他得到过的何家哪些帮助、以及庶子女的卑贱是如何的不配与嫡妻嫡出相提并论。
放了当天深夜,一群夜行衣带着迷香上了裴知意的门。
虽然对方脚步极轻,但是孟瑶是江湖人,裴知意很小就跟着父兄上战场,都是极其警醒之人。
且最近被刺杀的趟数是越来越多,就连那些小虾米也想尝试一下联合作战,来分一杯金灿灿金子的羹。闹了几次动静以后,小虾米们退缩了,但是伺机而动的高手们却像是一双双鬼眼似的,躲在暗处紧盯着她。
是以二人一向格外警惕。
迷香还没来得及吹进来,就直接被窗纱对面探出来的手给拧断了脑袋。
裴知意慢条斯理开了门,站在廊下看着院子里七八个夜行衣,轻轻一笑:“现在滚,还来得及。”
暗处的绿林大侠们还以为能来一次大作战,结果一看,这群人实力一般啊,立马又躲了回去慢慢观望。
外面的人只以为是两个“会一点”拳脚功夫的弱女子,原本自信满满,谁知就这么毫无预兆的看着同伴的脑袋落了地,冲上来的脚步猛然一窒,个个瞪大了惊诧的眼。
似乎完全没有料到,对方竟是这种狠辣之人。
但是主子下了令,就算杀不了对方、也得让自己带点伤,不然回去也没办法交差。
为首之人一声冷喝之下,一群人举剑就朝着裴知意和孟瑶冲过去。
这些人的身手虽然不比上那天想拿知意换黄金的面瘫少侠,但人多,也蛮难缠的,想必对方也是使了家里头最能干的来了。
但可惜的是迷香没能派上用场,只能拼尽全力尝试取人性命,剑锋呼啸,招招凌厉,庭院里一树开到荼蘼的栀子被打得花瓣纷飞,清冽的花香与血腥之气在空气中交汇。
在确定无法得手之后,这些夜行衣毫不犹豫地开始撤退。
一个个跃墙就跑。
裴知意侧身倚着廊下的美人靠,看着庭院里被打趴下的三个夜行衣,慢慢扬了扬眉:“不用追,有任务的,都在这儿了。”
果不然那几个来不及跑,或者说故意不跑的夜行衣听她这么一说,立马眼神一变。
但是他们都是没有选择余地的人,只能硬着头皮把该做的都做好。
假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求饶道:“是二姑娘叫我们来杀你的!我们都是乐家的护卫!求姑娘饶命,是二姑娘怕你再回去给嫡母嫡姐治病,我们都是被逼的!”
知意起身缓缓下了台阶,站在这几人面前,卸了他们的下巴,银针打进了其中一人的声带,接过孟瑶手中的长剑,挑断了那人的手筋,在他腿上划开十数道颇深的伤痕。
即便是最能忍痛的习武之人,也很难承受住筋脉割断的痛,但是他喊不出来,唯有脖颈与额角猛然暴起的青筋证明他此刻的痛楚。
裴知意在另外两人惊惧的目光里,从袖袋里取出了一只掌心般大小的祭红瓷瓶,瓶口倾斜,在她修长有力的食指轻点之下,粉末纷纷扬扬而下,散落在那人的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