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问钰瞠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盯着谈殊,急得连民女都忘记了。
“我不知道!世子爷,我自幼同谢大人一块长大,他却渐渐对我冷淡。我第一次出门行医就牵扯出了命案,不仅会影响我继续行医,还可能会让我丧命!”
她越说越难过,泪珠从眼眶滚滚流下。
“在玉香楼,世子爷就险些杀了我。今夜在路上,你又差点吓死我。你带我来这里,我又不能不来,来了却告诉我有人要杀我……”
到最后连世子爷都不称呼了,“倘若你对我有成见,大可直接杀了我!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难我这个年幼失怙失恃,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姜问钰崩溃的哭腔里有受了冤枉的委屈,意中人不爱己的伤心,还有求痛快一死的决心。
薛无涯不敢置信地看着姜问钰。
这女子谁啊,怎么敢在主子面前说这些话话?!竟然谴责主子!上一个责骂主子的人,坟头的草都三尺高了!!
谈殊显然也没料到她的反应如此激烈。
“…别哭了。”
姜问钰恍若未闻,眼泪还在往下掉。
谈殊冷着一张脸,拧起眉,压声道:“够了,再哭,你就自己回去!”
姜问钰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抬起通红的眼睛,眼巴巴问:“世子送我回去吗?”
谈殊按了按眉心:“……嗯。”
姜问钰揉了揉眼,软声道:“世子可不能耍赖。”
薛无涯在心里呀了声。
当朝太子,未来的储君都不曾得世子亲自送回宫过,这女子当真是不知者胆大呀!
薛无涯被留下处理尸体。
谈殊全须全尾把姜问钰送到苏府门口。
直到视野里再也看不到她的背影,他欲转身离开,却见没了影的少女忽然折回,她小跑过来,站在谈殊面前,气喘吁吁盯着他。
皎洁月光洒在姜问钰的脸上,让她整个人耀眼得不可思议。
一时间竟不知是她沾了月色的光,还是月色沾了她的光。
姜问钰纤长卷翘的睫毛下是一双水洗过的黑眸,谈殊甚至能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
这实在是一双漂亮到极致的眼睛。
谈殊盯着她看了会,眼尾上挑:“看够了吗?”
姜问钰朝他弯眼笑道:“世子爷真是个好人。”
“……”
谈殊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缓慢重复:“好、人?”
姜问钰点头:“嗯呢!”
谈殊:“………”
埋完尸,赶来的薛无涯恰好看到这一幕,双眼瞪得铜铃大:“!!!”
活久见,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世子爷是个好人!
姑娘,宁可相信世子爷是个女子人,都不要相信他是好人啊!
不———
他就不是人!
薛无涯瞠目结舌望着姜问钰离去的方向,摇头晃脑片刻,他调了下视线瞄向世子爷,好巧不巧撞进了猎豹寒潭般的巢穴。
霎间冷汗就下来了。
谈殊扫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撂下一句——
“回去找沈淮领罚。”
薛无涯直呼天地良心。
“主子,不是我让他死的啊!那个贼人见自己打不过就快刀斩乱麻自我了断了。我能怎么办?总不能跟阎王爷抢人吧?!”
姜问钰回到院子,在苍翠繁茂的花树发现了一个身影。
那应该是谢之危派来保护她的锦衣卫。
这一遭她算是清楚了,这个锦衣卫保护的范围有限。
折腾了一整天,姜问钰回屋,简单洗漱过后,便松散地睡下了。
晨光熹微,鸟叫声清脆,院子的地面上洒了水,地上的落叶扫得干干净净,空气满是清爽的气息。
昨夜被她下药弄晕的琴月已经醒来,正在郁郁葱葱的蒲树下干活。
姜问钰推开门,走到廊道,环顾的视线停在琴月身上。
姜问钰想叫琴月,尚未出声,便听到一道声音打破了院子的宁静。
“表妹!”
姜问钰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一身锦衣玉冠,腰间挂着一枚半月状红色玉佩的公子正往自己走来。
苏家长子,苏锦桦。
姜问钰眼底的惬意,在一瞬消失。
一大早真晦气。
姜问钰颔首行礼:“表哥。”
苏锦桦走近才瞧清她的模样,这一看便有些晃了神。
少女的五官精致俏丽,面部轮廓线条流畅,眉眼鼻梁的形状都异常精致,好似洁白美玉精缕细刻出来的。
苏锦桦目不转睛盯着她,咧嘴一笑:“听闻表妹最近缠上了命案,表哥担心的睡不着觉。”
乍一听像极了兄长对妹妹的关心,可姜问钰明白,他居心叵测。
苏锦桦表面疏朗爱笑,内里却虚浮好色。
之所以现在才出现,估计是前两日都在青楼醉生梦死。
姜问钰客气道:“多谢表哥关心。”
苏锦桦愧疚道:“都怪表哥出现太迟,害得表妹担心受怕了。”
他说着伸出手,想握住她的手,姜问钰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小步,苏锦桦落了个空。
“唉……”姜问钰叹了口气,那愁肠百结全都挂在了脸上。
苏锦桦心一紧,忙问:“表妹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表哥有所不知,林大人的命案有人伪造我的字迹写了一副毒药方,栽赃嫁祸给我。”
“伪造……字迹?”苏锦桦又反应不过来了。
姜问钰点头:“是啊,我怎么也想不出有谁会陷害我。”
苏锦桦下意识瞟向在树下择草药的琴月,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不停道:“怎么会,不会的,不可能有人会陷害你的,并不是想陷害你…”
姜问钰不置可否,而是道:“对了,表哥,你跟舅娘说一声,命案的进展我已经打听到了,锦衣卫说模仿我字迹的人就是凶手。”
苏锦桦脑海闪过什么,匆忙道:“表妹,我还有紧急事情要处理,先走了。”
姜问钰站在原地,看着苏锦桦在青砖道上踉跄摔了个跟头,又爬起来,慌慌张张离开。
她敛了敛视线,喊道:“琴月,到书房一趟。”
琴月回过头,抬手擦了擦额间的细汗:“好的,姑娘。”
琴月一迈进屋,便听到姜问钰压声道:“关门。”
她觉得奇怪,表姑娘的书房并没有关门的习惯。
虽然心里困惑,但琴月还是应:“是。”
她合上门,转过身来的刹那,一个耳刮子直接招呼在脸上。
“啪!”
琴月顿时吓懵了,还没回过神来,紧着姜问钰又扬手甩下一个耳光。
“啪!”
琴月硬生生被打得瘫坐在地,她摸着火辣辣的脸,哆哆嗦嗦吓得面无人色。
“表…姑娘……姑娘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