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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琮是没太经历过这种事,情绪来得快,但冷静下来之后还是对秧苗的信任占了上风,秧苗对他非常了解,也不会做出抛下工作追出去解释这种幼稚的事,陆放还在看热闹:“你不追出去?不怕他跟别人跑了?”
秧苗吃好了,一边擦嘴一边看着他,真诚地发问:“你最近是很闲吗?我看你口语进步了不少啊。”
“anyway,”陆放双语切换非常流利,“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今天秧苗留下来加班,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两位钟教授布置的任务,她毕竟有作弊得来的五年经验和结论,总不至于重来一次还让自己这么狼狈,她之所以没有跟着白琮一起回去,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要确定。
自从上次在开幕式上看到了那么神奇的一场表演,秧苗心里就一直存了个疑问,今年飞到岳城来过冬的这批鸟儿,从品种上来而说和从前的并不一致,来的时间也比之前的要早许多,再加上它们参与了邓子新新歌的表演,其中一只还离奇出现在凌雨车祸现场,被确定为这场意外的导火索,这一切的巧合加在一起就不可能单纯是意外这么简单。
一定有某种未知的联系。
但死去的那只鸟没办法复生,想要查出其中关窍,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钟函和钟黎虽然是孪生兄弟,但是由于成长环境不同,造成性格差异千差万别,具体体现在实验上也各有立场,还没办法说服彼此,每次都要为某一个流程争得面红耳赤,通常没有六七个小时是不会轻易找到折中点达成共识的,秧苗很满意这中间留给她的时间差。
“陆师兄,”她手肘抵在桌面上,双手托着下巴朝陆放眨眼睛,“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她平时对陆放没一句好话,突然来这么一出,陆放都不用看她表情都知道她肚子里淌着什么坏水,警惕地往后仰了仰:“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有个怀疑,没有得到验证,”秧苗抛开对白琮的恋爱脑,真正认真去做一件事的时候是从不含糊的,“我现在已经有了大概想法,只不过在实际操作上还有困难。”
她能提出的困难,多半是白琮不让她做的,陆放心里没有很舒服,但也无力拒绝,只好问道:“你想让我干什么?”
“其实很简单,我需要你学会邓子新那首新歌,尽量模仿他的声线,越像越好。”
这才是秧苗无能为力的事,她不可能模仿出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白琮也不可能配合她做这件事,陆放原来在国外的时候就搞过一阵子配音,模仿能力还算强,他也经常参加一些社团活动,歌唱得也不错,综合下来真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了。
陆放经不起她磨,再加上对他来说也确实没有太大难度,就答应下来。
秧苗一直从食物、习性等方面研究那些品类还没完全确定的鸟,差不多也已经有了结论,最有可能的召唤方式就是那首歌。
她把耳机递给陆放,陆放从善如流地塞进耳洞里,听了没几句就皱起了眉头。
“怎么,有难度?”
“不是有没有难度的问题,”陆放当天也在现场,因为场景太猎奇,他和所有人一样都被鸟吸引了目光,没有太留心邓子新在唱什么,这次心无旁骛的听声音,就很快发现了不对劲,“之前大家都以为邓子新没唱词,是在吟唱,但你来听。”
他摘下一只耳机递过去,秧苗听了一会儿,根本没听出来问题:“怎么了?”
陆放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好不容易憋出来一句:“你还真是一点音乐细胞都没有啊……”
邓子新在通过音律和某种特殊的语言传递信息,这个信息的接收者肯定不是那些鸟,而是能够操控这些鸟的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邓子新用歌声吸引来的鸟儿,但因为这件事太过猎奇,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这不可能”,紧接着就会被代入规定情境中,越是不可能越是笃信,这样一来就没人再会往其他可能性上发散了。
秧苗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你觉得这些鸟是有人操控的?”
“野生还是家养很容易分辨,只不过保护区的工作人员一般不会过度干预候鸟的生活,只需要确保它们的安全,不被人猎走就行,”陆放说,“他们不会想到去分辨这些,所以现在的关键问题是……”
“弄来一只鸟。”
凌雨的死现在被归罪于一只突然飞来的候鸟,鸟已经死了,车上所有人都死了,换句话说,没有自然人能为这次的意外车祸负责任,现在受害者家属又得到了基金会的关照,所有事都貌似得到了解决,但白琮心里始终觉得并不是这样。
彭林虽然没有对此做出什么表态,但也一直没给还在追查这个案子的白琮安排其他工作,算是默许了。
沈浪恢复得差不多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委托律师办理离婚手续,欧阳亚本来还要作妖,可邓子新这边掌握她出轨的证据太充分了,沈浪也没想赶尽杀绝,还是给了她一部分钱,尽量做到好聚好散,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私事影响邓子新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欧阳亚大概也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并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也就痛快签了字。
不过让白琮没想到的是,她离婚之后跟之前那个小白脸也闹得不太愉快,两个人非但没有修成正果,孩子还去做了人流,结果手术的时候出了问题,大出血不说,还因为她血型特殊,差点出事,她身边连个陪护都没有,关键时刻还是沈浪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过来帮忙,他知道欧阳亚是熊猫血,曾经参加过一个志愿者的组织,里面都是相同稀有血型的人,方便一旦出事,彼此能有个照应。
白琮因为一直在跟进这个案子,又始终对邓子新保持着怀疑,当然没有错过这么精彩的转折,他还在接下来的追查中发现了一件更有意思的事。
欧阳亚加入的是一个稀有血型志愿者公益组织,大家都是抱着“彼此帮忙”的心态参与进来的,欧阳亚本身性格自私,需要她的十次里有七八次都用各种借口推脱过去,但等她出事的时候,其他人还是义不容辞地挺身而出了。
跟着白琮一起在跑腿的图楠不屑的说:“也不知道这女人有没有点感恩之心,会不会羞愧。”
这些不是白琮关心的重点,他问这个公益组织的负责人:“欧阳亚当初是单独加入你们的吗?”
一般来说志愿者都会有个入会的契机,有的是因为自己刚好有需要,被人帮助过,事后出于感恩也想帮助更多有需要的人,有的纯粹是从小就知道自己血性特殊,通过医院介绍等等方式早早就加入了,欧阳亚的性格不像是会主动参与这种事的。
果然负责人回答他:“是通过婚检验血发现她是稀有血型的,当时我们的工作人员一直在向她科普像她这种情况参与进来的重要性,但她一直没被说服,最后还是她丈夫极力劝说才成功的。”
欧阳亚这种人自私成性,根本不愿意牺牲自己去救别人,她这样对沈浪,到头来还是因为沈浪当初的极力劝说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图楠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说,但还是没忍住,等出来的时候一上车就开始吐槽:“像她这种人,死了都活该!”
白琮不可能顺着她一起骂人,也对此并不关心,他把从负责人手里拷贝过来的U盘递给图楠:“这些名单你去做个筛选,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好。”图楠是个急性子,这个点正好赶上下班高峰,到处都堵车,反正在车上待着也是待着,她就开了笔记本直接开始干活,结果一个红灯才等到第三波,她就有了个重大发现。
“我去,白琮你真神了!我刚还在想这个志愿者组织能有什么线索,结果你猜我找到谁了?”
白琮还在开车,出于安全考虑没有偏头过去看电脑屏幕,语气有些不耐烦:“有话直说。”
“凌雨,我看到了凌雨的名字,”秧苗不卖关子了,直接告诉他,“我刚看到还不信,特意又去咱们内部系统里核查过,凌雨还真是RH阴性血,她也是这个组织的志愿者,而且已经入会很多年了,根据记录,她曾经匿名去献过三次血,受救助的是同一个人。”
这件事非常不科学,一般来说知道自己血性特殊的人会格外注意保护自己不受外伤,凌雨是艺人,她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天南海北到处乱飞,真正留在岳城的时间非常少,谁这么巧每次都赶在她在这里的时候出事,回回都是她去献血的?
白琮说:“如果第一次是凌雨去献的血,很可能出于安全考虑,接下来就都会尽量安排同一个人去,对患者来说风险也更小一些。”
“可是凌雨的档期甚至不是她自己说了算,你看她经纪公司那扣扣搜搜的样子,会好心到为了救人放弃让她赚钱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