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白琮对他和对Professor Chung没什么区别,依旧不给他什么眼神,接过秧苗的手提包就问:“可以回去了?”
他高冷太久了,偶尔温暖一下秧苗还有点不习惯,她挠挠头:“你怎么还没回去呀?熬一通宵白天还怎么工作?”
“前阵子一直加班,攒了不少调休假,”白琮把她带到停车场,简单的说,“如果不是你这么忙,我原本计划带你去度假的。”
秧苗马上做出捶胸顿足、痛心疾首状,夸张地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假哭:“啊!这该死的工作!让我错失了和我师兄进行亲密友好又甜蜜的异地约会!”
白琮被她雷得外焦里嫩的,觉得她不去说相声实在是有些屈才了,他一只手把她的头抵开:“别闹了,我开车。”
天已经渐渐亮了起来,沿路都能看到早起上学的学生在路边买早餐或者等公交,包子铺和粉铺都已经热热闹闹的挤满了上班族,整个城市给人一种温馨的烟火气息,秧苗托着下巴看了好一会儿,才感慨一声:“真好啊。”
“好什么?一天到晚加班也没见发几个钱的奖金,”白琮“呵呵”一声,“我攒的假也浪费了,还得在家给你做家庭煮夫。”
“这不是挺好的吗?”秧苗笑嘻嘻的看着他,眼睛里一丝一毫杂质都没有,满满当当全是他,“我真觉得挺好的,只要身边有你,哪里都是天堂。”
“过了啊宝贝,”白琮硬邦邦的说,“最近又开始走文艺路线了?”
秧苗正要回话,白琮的手机突然响了,她就自觉主动地伸手过去从他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接通了还打开了免提。
“琮哥,”邹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着急,“肖雪被重新送进了精神病院。”
白琮把车靠边停下来,打开双闪问:“怎么会?她不是没病吗?”
“秦家人也是没办法了,就上个星期,她突然开始发病,把家里所有东西全都撕碎了,还动手伤了人。”
邹靖告诉他,肖雪这次入院做了详细检查,确实精神方面开始产生异常,除了攻击性强之外,被害妄想也很严重,有时候还会和并不存在的人对话,她自己还意识不到,总说看见了妈妈。
这还真挺瘆人的,唐甜为了照顾她特意回了周市,天天住在一个屋里,要么就是无端被揍,要么就是被吓得睡不着觉,时间长了都要精神衰弱了。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说什么?”
秧苗竖起耳朵听着,电话那头的邹靖顿了一下才回答白琮:“我总觉得这次肖雪突然发病不是意外,她很可能被人盯上了。”
白琮面无表情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我也说不清楚,但你不觉得赵家瑞那个案子还没完吗?他到最后也什么都没说,秦惠兰死得也蹊跷,”邹靖说,“有没有可能是肖雪知道些什么,被他们想尽办法弄到精神崩溃?”
毕竟现在能够出来承担杀人罪的两个人一死一病,如果贸然对肖雪再动手,连栽赃陷害都没有办法。
白琮正要说话,秧苗突然朝他比了个“嘘”的动作,她指了指窗外,白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表情严肃起来:“等我回队里再说,我现在有事,先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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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惠兰认下了杀人罪,秦家上下当然是不相信的,但连肖雪都承认,他们也没办法,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丧事办完,该过的日子还是得照过,老一辈的伤完心就回周市了,只有唐甜原本就是被叫回去照顾肖雪的,现在肖雪已经重新在岳城入院治疗,她也就名正言顺留在这里继续找工作。
白琮作为一直关注着这个案子的刑警,在彭林的安排下对唐甜的生活稍微关注一点,但他自己就是个大老粗,也不存在多细腻去照顾一个女孩子,在他看来,没惹事被抓起来就算凑合了。
眼下他坐在车里,经秧苗提醒,竟然看见唐甜穿着超短裙跟着一个陌生男人进了一个高级会所。
挂完电话白琮就想推门下车,被秧苗及时拉住,她压低声音说:“你疯了吗?知不知道这个会所平时都什么人才能进?”
白琮紧紧抿住唇,戾气渐渐起来:“她才多大?又是什么身份?她能进去可能是凭借什么身份?”
去晚一步很可能结局就已经被改变,白琮不顾秧苗的阻拦,执意下了车。
一个城市总有他隐藏的规则和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的潜在阶层分化,白琮是公务人员,职位也低,原生家庭条件一般,生活过得相对朴素,但因为他身边的人大多也都是这样的出身,大家也就没觉得自己有多跟不上这座城市的节奏。
如秧苗所说,唐甜刚才进去的私人会所是高级定制vip会员制,一般人根本进不去,他们还依法办理好了相关手续,属于正当经营,白琮进不去,如果再闹起来自己都要落个“知法犯法”、“破坏公共秩序”的罪名。
秧苗没在这时候上去火上浇油,好脾气地把他拉回车上,细声细气地安慰他:“唐甜已经是成年人了,她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更何况你也不是她什么人,很多事外人插手会很尴尬。”
道理白琮都懂,但就是有一种自家孩子不争气的莫名愤怒,他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发出一声短促的鸣笛声,秧苗劝道:“邹靖不是找你有事吗?要不还是先回队里看看他发现什么了吧,说不定和唐甜有关呢?”
这才给了白琮一个台阶下。
邹靖没什么有证据的事可说,大部分都是他个人的猜测,而且也没一句提及唐甜,白琮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唐甜出身一般,但家里总还是能负担得起她的学费和生活费,不至于拮据到要去做这种事,而且她外貌条件也一般,非要挑那种爱慕虚荣又漂亮的女孩子,她也不会是首选。
所以一个合理怀疑,唐甜这件事可能还是和之前那个一直被藏着捂着的凶杀案有关,白琮总觉得这事儿还没完。
晚上秧苗有个学术晚宴,电话通知白琮不用等她吃饭了,白琮麻溜儿的就给唐甜拨了个电话。
唐甜让人意外的几乎立刻就接通了,说话的声音听上去还挺兴奋:“哎哟警察叔叔,你终于想起我啦?怎么样要不要请我吃饭呀?”
换做平时白琮根本懒得理她,但这一次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他很快就说:“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唐甜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或者被他惊呆了的表现,一看就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样子,她随口报了地址,白琮就过去接人了。
如今的唐甜可谓是派头十足,她抓紧时间烫了个头,全身造型也都做好了,以前每次都是一副要省钱的样子,白琮带她上哪儿就上哪儿,这次等白琮到了的时候她竟然先开口说:“没必要开两辆车了,坐的车去吧,我已经定好了地方。”
白琮本能皱了皱眉,但他什么也没说,顺从的收起了自己的车钥匙,跟着她上了车。
唐甜这辆小跑车一看就价格不菲,之前秧苗本来有一辆同品牌的车,后来赖上他了就几乎不开了,这次和父母闹翻了搬过来,就更名正言顺蹭车让他接送,但秧苗家是什么样的家庭条件,唐甜又是什么样的家庭条件?
到了地方之后,白琮发现是区别于上次他看到的另一家高级会所,唐甜非常自然地从包里掏出会员卡递出去,签名的时候并不是签的自己的名字,但是龙飞凤舞写得太快,白琮没能看清楚。
这里的装潢看上去比较老派欧式,乍看有古堡的感觉,秦惠兰自杀到现在不过短短一个月,唐甜竟然有了这样脱胎换骨的变化。
“喝什么?”唐甜摘下墨镜,很自然地问,“黑咖啡?”
明明一个月之前她还浑身喝瓶奶茶都觉得不划算的学生气。
“都可以。”白琮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唐甜一头栗色的长发散在肩头,烈焰红唇的映照下把她原本普通的容貌都衬托得开始耀眼起来。
她扬了扬头发:“变成这样不好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琮对秧苗之外的女人多少还是客气点,他憋着气问,“但你别告诉我你刚找到了一份还不错的工作,立刻就有能力穿金戴银还买车了。”
“你们这种人就是喜欢酸,老是一副看不起别人走捷径的样子,”唐甜撇了撇嘴,只有这时候才让白琮觉得她身上还有几分符合她年龄的脾性,“可是走捷径也是需要真本事的,你不行,不代表我不可以。”
这话竟然也有几分道理,每个人的选择不同,其实没谁有资格高高在上的挖苦或者讽刺。
见他不说话,唐甜以为他是不屑,就又说了一句:“谁不知道你师父前几十年都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可到头来不还是在虚荣心上栽了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