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潜入神医谷的人尽数被杀,无一人存活。
卢家,卢衍收到消息后,那双月华凝聚的眼眸冷淡了两分。
那世间唯一的仙——彻底恢复了。
卢家之大敌啊。
他当即吩咐道:“开始吧。”
身后有人应了一声,那人不曾离开,但好似已将命令传了下去。
在神医谷的闻梵音第一时间察觉到自身仙力被污染,周身本该清澈缥缈的仙气上有一层淡淡的黑红色,看上去极为不详。
她伸手一抓,将那层黑红光晕抓出来,仔细探查了下发现这竟是一团业障。
她顺着这业障找了过去,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让她反胃。
闻梵音摘下遮目,黯淡的眸光闪过一丝冰冷。她直接联系风清,说道:“先生,卢家出手了。”
风清脸色微变,语速飞快的说:“我这里并不曾发现异常,卢家人也没有特殊举动。原来他们竟是绕过了我的眼线行动。女郎,他们做了什么?”
听女郎的语气,显然这不是小事,否则女郎提都不会提。
闻梵音憋着火气道:“卢家给我献祭了。”
风清一愣,随即才意识到了什么。
女郎作为此世唯一的仙,若有人舍下本钱祭祀她求得一些小小的愿望,她自己感应到。她若愿意回应,做些好事积攒功德也行。她若不愿意回应,不收取祭祀之物便可。
但女郎能被气成这样,想来是卢家没干人事。
闻梵音给他了一点时间反应,继续说道:“他们用人命祭祀,有孩子、有孕妇,求得是让我更强一些。”
风清脑袋转的很快,本来女郎不收便不会出事,但从结果上看,她似乎被强塞了。或者说,上天认为她收了。
风清立刻问道:“莫非主持祭祀的人与您有关?”
闻梵音郁闷坏了,她冷声道:“是我十万年前的追随者后辈,他们身上有先辈遗留下来的烙印。一旦他们主持祭祀,上天便默认这祭祀乃是我亲自要求,不需要我同意便会自动接受。”
风清懂了,怪道女郎如此气恼,这等强塞的有违天和的祭祀,竟真被卢家给搞出来了,看着还成功了。
“这事儿交给我,我会尽快查到祭祀地点,为女郎解决此事。”风清劝慰道。
闻梵音皱眉道:“风清先生,我能察觉到正在举行祭祀礼的地点,但让你赶过去怕也来不及。而下次的地点也是未知。”
顿了顿,她开口说道:“此次位置,便是在寻仙村仙人墓后,后山的梅花林里。”
风清记下后,犹豫了下,询问道:“女郎可有抑制血祭影响的办法?”
闻梵音叹息道:“倒是有,但与之相对的,却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她在此世本就束手束脚,如今又有人血祭给她,让她直接碍了上天的眼。
“我暂时无法出手帮先生了,幸得神医谷有四位先生庇护。风清先生,如今便靠你与月皎先生了,你们务必珍重自身。”闻梵音道。
那一层层不详的业障便是对她的束缚,一旦卢家血祭次数上来,她有可能会被上天驱逐出境。
离开这方世界也无妨,可救世的任务没有完成,在天道之君那边也没法儿交代。
她垂眸深思了下,指尖飞快画出一个符印,顺着与风清的联系传送到他身上:“这道符印可以带你找到祭祀之人,月皎先生也有这么一道符文,你们二人可互相合作。”
她意有所指,饶有深意道:“追随我的人最晚可追究到十万年前,最早在十五万年前。先生估算下卢家开始布局的时间,他们手中究竟有多少我追随者的血脉。”
便是以风清的智谋,此时也不由得震撼和无语,心底确实油然而生出一股兴奋和跃跃欲试。
卢家越强大,他越是有兴趣。这种挑战高难度和一看便是死局的事情,让他空洞的心都填满了。
他甚至兴奋的头皮微微发麻,语调也带着诡谲微扬:“女郎,交给我,我要与卢家好好过招。”
他能在卢家身上赢过一次,便会赢第二次。
这次是他略逊一筹,也是与卢家之间的信息差造成的。
他单知道女郎是仙,却不知女郎在十万年前便已是仙了。他单知道卢家一直在布局,却不清楚卢家从多久前布局。
如今倒好,这一出戏直接暴露了太多隐秘的东西。
闻梵音见他大包大揽也不意外,有能让他起兴趣的事,她倒也十分乐意。
她神色认真道:“也不怕告诉先生,一旦卢家算计成功,我只有两条路走。好的是被此世驱逐出去,不好的便是被困在此世,成为卢家的资粮。”
风清听罢,脸色微变。
他慎重其事道:“女郎放心,我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卢家绝不会成功。”
他心中十分感叹女郎的信任,若他真有小心思,恐怕走卢家那条路也能使得女郎吃亏。
卢家的动作很快,短短半个月便已祭祀了三次,血祭的祭品一次比一次多,她周身的不详血光越来越浓。
嘭!
纯熙吓了一跳,连忙抬头看去,便见老师打翻了桌上的茶盏,脸色有些难看。
这些时日老师的心情一直不怎么好,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老师,可要我重新沏壶茶?”纯熙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如此说道。
闻梵音长吐了口气,说:“不必了。”
她察觉到纯熙的关心,压下心中的怒气,语气平和的说:“神医谷一直被人围困,我只是觉得不太舒服罢了。”
“来,我教你些东西。”闻梵音说道。
纯熙老老实实走上前,在老师的示意下坐在老师身边听课。
外面,守着的四位真君正在聊天。
顾怜眼里偶尔有红光闪光:“白衣,听说女郎在外的事情如今是你的后辈在处理?”
白衣点点头,她嘴角露出笑意,带着几分满意道:“确实如此,也是那孩子聪慧有能力,能入了尊上的眼。”
温百岁叹息道:“我们如今的日子可不好过,卢家丧心病狂使用血祭。我们的力量都来源于尊上,如今尊上仙力被污,我实在是担心……”堕仙!
这两个字没有说出口,但他们四人心中都明白这两个字的分量。
一旦成为堕仙,那等同于站在人族对立面,那可就完了。
孙秀语气带着天然的娇媚说:“我们也得想想办法了。”
“如今有何办法可想?尊上现在无法轻易动手,我们需保护尊上安危,想出去帮那小辈也无从下手。”温百岁叹息道。
几人之间的谈话闻梵音并不清楚,她教导完纯熙后,直接当着她的面联络重明。
虽说已与葛浮舟达成协议,但如今她明面上似乎自身难保,且葛浮舟到底还不曾上位。
仙光闪过,重明的身影从金叶子上出现浮现在上空。
“长老,许久不见,您风采依旧。”重明笑眯眯的看向带着遮目的人。
久不见面,不知是否是错觉,今日的妙音长老总觉得没有以往的轻灵,而带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煞气。
嘴角的弧度看似平和,却有种莫名的锋锐在其中。
闻梵音淡淡道:“大先生也别来无恙。”
她开门见山道:“我需要让外面的势力尽快撤离。”
重明深深看了眼她,说道:“哦?不知您能付出何种东西?”
闻梵音嗤笑一声,言辞犀利道:“别忘了,我谢家真君的入灭可有大先生的手笔。”
重明心底一松,长老果真记着此事。
既然现在能说出来,便代表这是长老付出来的代价。
虽说有些难办,但这债必需得还。
除非对方死了。
但以他之见,这位妙音长老可不像是个短命的。
收拢了金叶子后,重明长叹了口气。
欠了债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阿舟。”他叫道。
葛浮舟从门外走进来,轻声询问道:“师父有何吩咐?”
“立刻让袁晨长老带着蜈君、蝎君出断魂崖。”重明神色肃然的吩咐道。
葛浮舟眼底神色一闪,试探问道:“不知师父是要做何?”
重明到没有隐瞒,笑笑说:“去还债。”
葛浮舟心下了然,看来是那位长老提意见了。
对于还债,他是赞同的态度。师父还了债,他上位后那位长老也不会心怀芥蒂。
很快围困神医谷的众多仙门势力收到消息,自家大后方被妖兽都要攻破了。那铺天盖地的妖兽还带着剧毒,突然绕过了镇魔塔,直接来到世外仙门肆虐。
仙门留守的强者已尽数出手阻拦妖兽,但对比密密麻麻的妖兽,人族数量要稀少太多。
传信的人一想到地上那密密麻麻的蜈蚣毒蛇和蝎子,一时只觉得头皮发麻。
仙门众人商议了下,让几位长老留下,其他人尽数返回,回援仙门。
那些仙门修士撤走后,神医谷外顿时一片冷寂安静。
顾怜站在云头看着那些人退走,笑道:“还是女郎有法子,这群人走后,连空气都新鲜了几分。”
“不过那些长老还在,神医谷的并没有那么容易解禁。”孙秀蹙起眉头说道。
白衣笑了笑,胸有成竹道:“尊上既已传信告知我们,便不必担忧,想来这群长老也很快就会离开。”
果不其然,不过三日功夫,便传出镇魔塔有异动。
外界的妖兽竟是牵动了镇魔塔内大妖的气息,使得大妖焦躁狂暴,冲撞起封印来。镇魔塔传出消息,须得尽快平复妖兽动作,否则塔内封印松动,大妖冲出来肆虐人间。
一时间,各家长老也坐不住了。
特别是临近深渊镇魔塔的李家、王家、和杨家,三家长老与四位真君对峙起来都有些心不在焉。
形势一日比一日严峻,卢家二长老心中暗骂,不知凤鸟盟是抽了什么疯,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仙门出手。
更糟糕的是,仙门处于弱势后,各个势力在对抗妖族时都开始有了小心思。
一时间,人族之间的勾心斗角日日都在上演。
直到人罚组织出手再次灭杀了郑家附属下的小家族和谢家附属下的小家族,长老们的团结一心顿时分崩离散。
谢家书峰峰主与礼峰峰主沉默的看了眼神医谷,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谢家离去后,郑家和杨家、王家的长老也相继离去,镇守家族。
仙剑虽然重要,但家族都没了,要那玩意儿也保不住。
还不如暂时留在闻谷主手里,她力量不强,看上去也没甚野心,只是治治病救救人,也没有不好。
等他们空出手来,再来拿走也一样。到时候计划周密些,顺带将那四个真君也算计走更好。
想到这里,仅剩下的李家长老也离开了。
卢家二长老见此情况,眼里闪过一丝阴霾,朝卢家传信道:“少君,他们都离开了。”
卢衍的声音传出:“无妨,他们现在离开也改变不了什么。你在这里继续盯着便可。”
“是,少君。”二长老应道。
卢衍似乎比较繁忙,很快便断开了与二长老的联系。
在二长老转身之际,身体一僵,眼睛蓦然瞪大。
脖颈间出现一条如蝉翼般细薄的伤口,在脖子绕了一圈。
二长老下意识伸手一抹,却直接将脑袋撞掉了。
他栽倒在地上后,温百岁温文尔雅的显出身形,手中把玩着一个小巧细薄的银圈。
“嗤,还以为你多有本事呢。”
他一脚踩在二长老的尸体上,将尸体踩进泥里,这才抬步离开。
跟着他的白衣无奈极了:“你做事怎么还这么简单粗暴,起码要破坏你留下的痕迹和线索,扫扫尾,别让人轻易找上来啊。”
温百岁笑笑说:“我可不想将这老头子埋了。”
白衣白了他一眼,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很快便有几只秃鹰从天上飞来,在白衣的指引下来到二长老尸体前,快速吃了起来。
白衣一直盯着,直到秃鹰吃完,这才一脸圣洁博爱的说道:“走吧,想必这位老先生若直到他的死还能养活了几只生命,怕也会欣然而笑吧。”
温百岁:“……”
温百岁抽了抽嘴角,他不知道这老头子能不能笑出来,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是笑不出来了。